“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古青言道。
四個人收拾好寶貝,馬不停蹄地退出本草森林。短短不到兩日,又是柳女,又是百年艾,還有魔氣,幾人都已經精疲力盡。
當森林外刺眼的光亮灼燒眼皮時,四人都松了一口氣。
山腳下客棧的老闆見着他們,大驚小怪地迎了上來。已經亂成一鍋粥的銀雪等人,也帶着商隊衆人圍了過來。
一問才知,近日進入本草森林的尋寶者大多都沒能出來,就算僥幸逃出來的,不是拖着腸子就是丢了胳膊丢了腿。個個神情恍惚,追問起來詞不達意,言辭混亂。
銀雪他們見此,生怕他們也折在裡面,都要冒死進去尋人了,還是客棧掌櫃一直攔着。
好在他們及時回來了。
隐去了魔族之事,将他們在本草森林中大緻的所見所聞告知掌櫃,托他警示衆人。
四人回到房間裡,清點他們此行的收獲。
流光郁金二十朵,天仙子五株,血風藤十五……萬年人參一株,養神芝千株!
雖然一路兇險,但看着這滿屋的收獲,衆人臉上還是難掩喜色。
“太好了,有了這些藥材,定能好好賺植妖族一筆,滅一滅他們的氣焰。”甄青竹興高采烈,“往日裡,植妖族仗着修為高我們物妖族一頭,何等趾高氣揚,如今還不是要靠我們運送物資。”
萬貫他們也興高采烈地附和着,美滋滋地打包裝箱。
古青言靠在窗邊,将窗戶打開一條縫隙,逆着燈火的光亮看向樓下。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男男女女就坐在大廳裡。有的勉力坐在桌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碗裡的冷水;有的無力支撐,靠着牆壁席地而坐,意識渙散。
這些人的面孔大多不算陌生,在進山前都見過。那時有更多的人,大家從四面八方來,共同趕赴這一場機緣。有些人或許是為了利益,金錢,但有些人,衣不蔽體,從邊境而來,隻為換取一絲生機。
但誰知,這根本不是什麼機緣,而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吊着肉的獸籠罷了,隻待時機一到,便是獵殺時刻。
“阿竹。” 她看着已經開始算賬本的甄青竹,不知如何開口。
甄青竹應了一句,還沉浸在發了筆橫财的喜悅裡,也沒注意她沒了後話。
“如今,兩族戰事吃緊,邊境的百姓溫飽都是問題,想必沒有什麼錢财。”古青言緩緩說道,斟酌着用詞,“我們可否将這些救命的藥材,先捐贈給邊境百姓,一應費用,我今後想辦法補給你可好?”
甄青竹皺起了眉:“什麼補不補的?你我之間何須說這樣的話。”
她先是下意識地這樣反駁,随後才想起前言:“我們此次,是應二哥哥的邀,做的是植妖族朝廷的買賣,賺的也是朝廷的錢。既能充盈我物妖族國庫,又能讓邊境百姓得到物資,該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才是,言言何故有此擔心?”
古青言一時覺得有幾分道理,低頭思索起來。
倒是睿安突然插進來話:“這便是甄姑娘涉世未深了。植妖族朝廷的那些權貴,向來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你從他們身上得一分利,他們便會加倍地從百姓身上讨回來。到最後,受苦的還是百姓。”
這話讓古青言想起在人界為信徒賜福時的所見所聞。凡人界國家,越是經濟下行,或是遇戰亂禍事,越是加重賦稅,奪利于民。
甄青竹看看又被說動的古青言,又不大滿意地看看睿安:“所以,是什麼意思?這些藥材,也是我們辛辛苦苦,九死一生采來的,難道要拱手讓人嗎?”
“植妖族百姓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阿竹,一應損失,我會想辦法補給你。”見甄青竹有些生氣了,古青言忙道。
“你拿什麼補給我!”甄青竹反問。
古青言被問住了。自然是用财神殿的手段做補償,但她此時不能說。
見她不說話,甄青竹可能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重了,聲音壓低了一些:“我……我是商隊的領隊。此次雖然大家沒有跟我們一起進本草森林冒險,可是這一路走來,也并不輕松。越是靠近邊境戰場,便越是不知道還有多少兇險。”
“你們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可我身為領隊,自然要以商隊的利益為先。旁的什麼人,我可顧不得那麼多。”
“我可以給你足夠多的銀錢去撫慰商隊,千兩萬兩你盡管開口,便當是我跟你買下這些藥材了,可好?”古青言沒有别的,隻有錢了。
“你這是什麼話!”甄青竹卻突然更生氣了。她眼眶紅了,咬着嘴唇看着古青言不說話。
古青言不知所措。她思索起來,想要尋找一個更好的兩全之法。
但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聽到甄青竹低低的聲音:“聽你的吧。”
“什麼?”古青言擡起頭,一時沒反應過來。
“言言憐惜邊境百姓,那就将藥材捐贈給他們吧。”甄青竹低聲說,“隻要你開心就好。”
她站起來,不去看古青言,朝屋外走去:“天色不早了,忙了兩日,早些歇息吧。”
雖然甄青竹忽然答應了她,平息了這場本就沒怎麼吵起來的紛争,但她卻更加不知所措了。
“阿竹。”古青言想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