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銀色的小石塊從布袋裡洶湧而出,一個一個地排成了一長串,如長鞭一般被古青言握在手裡。
雄鷹不斷放大的臉在空中驟然停滞,接着,皮開肉綻的聲音伴随着鷹歪曲的臉和倒飛出去的身影。
古青舟那邊,明晃晃的長劍即将刺破鷹的喉嚨。
“二哥哥。”古青言及時出聲,“莫要傷了他們性命。”
古青舟聞言,劍峰急急回轉,手腕靈巧地挽了一個劍花,劍柄擊中鷹的胸膛。
空中此起彼伏的長鳴還在持續,古青言手中長劍散開,無數銀石如天女散花般飛射出去。
“噗噗噗”,重物從天空掉落的聲音,狠狠摔在了地上。頃刻之間,頭頂黑壓壓的一片便消失殆盡。明亮的月光重新傾灑下來,地上痛苦掙動的鷹群隐隐若現。
古青舟看向古青言,有些驚歎:“三妹妹數年不見,真是長進頗多,二哥哥當要刮目相看了。”
古青言淡淡一笑。
遠處,亮起一道斑斓的色彩,迅速向這邊靠近。
近一些了,可以看見那是一雙極為漂亮的蝶翼,在月色的照耀下一晃一晃地扇動,流轉着絢麗的色澤。
是蝶妖。
“爾等何人?為何擅闖我族軍營?”蝶妖足尖一點,輕盈地落在二人身前。兩隻大翅膀在背後收攏起來,化作飄飄若仙的寬袍錦袖。隻有軀幹上修身的輕薄鱗甲,彰顯着她是一位叱咤疆場的蛾眉女将。
古青舟平穩行禮:“蝶将軍,我名古青舟,這是家妹古青言。我們而是乃是物妖族妖帝陛下派遣的維和使者,特來求見蝶将軍。”
蝶妖美眸打量着他們,似乎是在辨别這話的真僞。
“哼,維和?多管閑事!”冷哼聲由遠及近,落在蝶将軍身旁。
那是個生得很是硬朗的男子,身形高大,肌肉結實,十分符合古青言對武将的刻闆印象。唯一不同的是,這人長發純白,連眉毛和睫羽都是白色的,卻并不顯老态,而是仿佛生來便該是如此。
古青舟十分有禮貌地再次見禮:“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蠶九望副将了吧?”
那蠶九望卻并不拿正眼瞧他,更全然不在意他身後一語未發的古青言,隻對着蝶将軍說:“将軍,物妖族上次派來的維和使者便殺了我族主帥。如今又來,怕是不安好心。”
“不如。”他不懷好意地瞥了二人一眼,重重吐出兩個字,“殺之。”
古青舟眉頭一皺:“蠶副将,我等一心為妖界和平而來,并無敵意,你何必如此?”
蠶妖卻恍若未聞,手中已然出現了一柄長刀。
古青舟還欲以理辯之,古青言已經默默打開了穹銀袋。
“蠶九望!”蝶妖的聲音淩厲,“你不得放肆!”
蠶妖頓住,神色不耐。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怎麼?你還真想議和不成?”
出乎意料的是,蝶将軍的态度格外松緩:“未嘗不可。”
“什麼!”蠶九望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怒意。
“自植妖族花将軍出現以來,我族屢戰屢敗,已經痛失數名大将,死傷士兵更是不計其數。”蝶将軍緩緩道,“如此下去,我實在是看不到一點勝機。再打下去,我族隻會損失更加慘重。”
蠶九望聽完卻是笑了:“這你無需擔心,那花将軍已經被革職。沒了她,植妖族不是我們的對手。”
他張開雙臂,一副縱覽江山的樣子。
花将軍革職之事竟這麼快便傳到了動妖族?
饒是古青言一個文官,也知道陣前換将乃是兵家大忌。百勝王縱然是投機取巧,也浸淫邊疆多年,有“百勝”之名,怎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還能将這般重要的消息叫敵軍知道了去?
“這消息可确切?”蝶将軍嚴肅追問道。
“自然。”蠶九望肯定。
但蝶将軍神色仍未見半分輕松:“即便如此,山河營在花将軍的訓練下已如銅牆鐵壁一般。那百勝王便是再不濟,有如此利兵在手,也不會是個軟柿子。”
“這你亦不必擔心。”蠶九望嘴角勾起一抹自在必得的笑,“山河營已經成不了大氣候了。”
古青言忽的擡頭看了他一眼。
這是為何?他又為什麼如此笃定?
蝶将軍顯然也有疑問,還欲再說什麼。
被蠶九望直接打斷:“好了!你是我軍主将,為何一直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和談之事,我絕不同意。”
他湊近蝶妖:“你覺得,那些猛獸,會同意你這樣懦弱的決定嗎?”
說完,蠶九望定定地看着她。
蝶将軍臉色難看。她沉默片刻,對古青舟道:“二位使者不妨暫且住下。此事,我等還需再做商議。”
語罷,也不顧蠶九望的臉色,自顧自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蠶九望神色不明。
古青舟尬笑一下,想要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卻見蠶九望回望一眼。
那眼神,陰毒至極,直勾勾的落在兄妹二人身上。如有實質,二人怕是頃刻間已然斃命。
古青言心中隐有不安。
夜間,身處陌生的環境,古青言實難安枕,便坐在榻上打坐。帳外時有風聲吹過,和巡邏鳥妖不斷盤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