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将軍擡頭看了她一眼,不算太意外:“早前便聽……阿蔓說,你修為莫測,此言果真不虛。”
“你是一位愛護手下的好将軍,蔓長青副将在天有靈,仍會挂念您的。”古青言寬慰她道。
花将軍搖了搖頭:“阿蔓不是手下,她是我的姐妹,我的親人。”
她将擦得光亮的長劍抱進懷裡,好似這樣,便能再次擁抱故去的人。
“那今日那位攻擊你的小将呢?”古青言也坐在草垛子上,與她平視,“他要取你性命,你卻不肯傷他分毫。這般愛兵如子之人,怎會修習那等害人的邪術?軍民們一時受人蒙蔽,我卻是信你的。”
古青言很少與不算太熟悉的人說這麼長的話,說的有些緩慢,但十分真誠。
花将軍看了她一會,扭頭:“愛信不信。”
但眉宇間的憂色卻明顯散去不少。
她不接話,古青言就隻好繼續自己說:“我今日去找你,本是想告知你百勝王身邊那位蘭先生的事。”
她将對百勝王說的那些又大差不差地同花将軍講了一遍,終于是挑起了花将軍的一點興趣。
花将軍聽完愣神片刻,道:“當初我被革職時,便知道百勝王是個不中用的,朝廷要不了多久,便會重新啟用我。但那日君奴帶着新的聖旨來死生城迎我回來時,我心底也着實吃了一驚。我沒想到會敗得這樣快。”
“沒想到,其中竟是有這樣的因由。”
“我方才去找了百勝王,将此事告知了他。誰曾想他根本不肯信我,還将我也關了進來。”古青言歎氣道。
花将軍面帶嘲諷:“他哪裡是不信你,他根本的不在意此事。他隻在乎這邊境兵權能不能被他盡數掌握在手中,能不能成為他與皇太女争奪帝位的籌碼。至于兩族之間勝一場敗一場,将士們死一千傷一萬的,那又有什麼要緊。”
“他就不怕妖帝怪罪?”
“妖帝不喜皇太女,有意扶持百勝王與她争鋒。隻要雪嶺關沒有真的被攻破,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花将軍早已看透了局勢。她自诩一身修為不弱妖帝,又有兵權在手,民心在握,不懼朝廷那些勾心鬥角。
卻沒想到,百勝王竟會把手伸向她身邊人,害了阿蔓性命!
花将軍恨得咬牙切齒。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古青言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她。一日之内從人人敬仰的戰神成為人人喊打的階下囚,任誰也難輕易過了這道坎:“難道就一直關在此處,任人誣賴嗎?”
“關?”花将軍冷哼一聲,“拿什麼關?這座連你也關不住的地牢?”
她又指指頭頂上的那朵牡丹:“還是那廢物妖帝随手給的一個法器?”
“既然關不住,你為何……?”古青言奇道。
花将軍聲音低下來:“我隻是……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若為國,無明君可以效忠;若為民,往日一心守護的萬千百姓如今卻視她為妖女,恨不能殺之而後快;若為親,她在這世上舉目無親,為數不多在意的人也接連離她而去。
她抱着懷中一生最重要的兩個人為她留下的長劍,不知歸途。
空氣都沉默下來,古青言也不知如何安慰。
“不管今後如何,總要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古青言站起身,指尖凝出一道銀光,正要對着虛空劃下。
誰知指尖尚未落下,那空中竟自己裂出一道縫隙。這是籠罩地牢的大陣被精通陣法之人悄無聲息地打開一條通道。
縫隙越來越大,直至能容一人通過。
一道身影長身玉立,從縫隙中走出:“青言,你怎麼樣?那百勝王如何為難你了?……”
無窮無盡的問題一齊湧來,卻在問了兩個後戛然而止。睿安看着古青言身後的花将軍僵在原地:“植妖族這般窮困,連這般重要的要犯都無法獲得單獨的牢房嗎?”
古青言看了看一牆之隔自己那間空着的牢房,解釋道:“是我自己過來的。”
睿安大腦飛速運轉,确認過花将軍并不認識從前的自己後,緩緩吐出一口氣:“百勝王派人将守邊村圍住了,說物妖族使團有通敵的嫌疑,将我們軟禁了起來。我猜到你可能出了事,就趕緊想辦法溜出來找你。”
古青言安撫地拍了拍他:“我沒事,先出去再說吧。”
睿安的法器是古青言所贈,可以直接定位到她腕上的銀镯。他本是隻打算帶古青言走的,但既然到了花将軍這裡,那索性一道帶走好了。
他轉向花将軍,正要說什麼。
自他進來以後一直目瞪口呆盯着他看的花将軍冷不丁開口:“閣下可是安隐懷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