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言怔然。她沒想到睿安會想到這裡，她自己也尚未考慮過此事。

淺色的唇瓣張張合合，卻怎麼也給不出一個答案。她必定會回到仙界任職，而睿安，或許會重歸物妖族朝堂。從此，天各一方......

她的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下來。

“三妹妹，隐懷，該出發去雪嶺關外了。”古青舟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隔得太遠，有些飄渺。

不知為何，古青言覺得有些煩躁。睿安的心情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人沉默地走下塔樓，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的問題。

走到村外，與皇太女和花将軍彙合後，一行人往雪嶺關外走去。直到出了關，睿安仍一直跟着，臉上也不知何時多了一副面具。

并非先前常常戴着的那一張，而是在美人歌城的燈會上，古青言為他挑選的那一張。

“你也去？”古青言驚訝地問。

蠶九望當年見過睿安，為了防止他認出來，原定的計劃中睿安并不會參與此次的會談，而是留守雪嶺關中。

但睿安并沒有過多解釋，隻是點了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

古青言無法，也隻好随他去。左右有她在，即便是被認出來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們往那邊走着，與此同時，動妖族營地裡。

蝶将軍手裡拿着一份古青舟提前送過來的文書，仔細閱讀着。她已經不知讀了多少遍，也找過軍中最智慧的軍師一同商讨。虎帝陛下将如此重要的決定權都交在她的手中，她一定要确保動妖族的權益不會受到侵害。

“将軍，蠶副将過來了。”近衛通報道。

“叫他進來吧。”蝶将軍頭也顧不得擡，一心隻看着眼前的文書。

直到過去許久，營帳内都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無，她才再次擡起頭來。

蠶九望就站在她的案前，目光沉沉地瞧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何事找我？”蝶将軍問。

“你當真鐵了心要和談？”蠶九望不答反問。

一聽是這事，蝶将軍臉色冷了下來：“我知你不願，但此事乃大勢所趨，斷無回轉的餘地。你可以不去，隻需在此整頓軍隊，等待班師回朝即可。”

蝶将軍将文書合起來，從案後走出，繞過蠶九望便要往帳外去：“銀絲，準備出發。”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蠶九望在她身後沉沉說了句什麼。

蝶将軍沒有聽清，擰着眉回身去看他：“什......”

腰腹處傳來劇烈的疼痛，她緩緩低頭看去。千萬條蠶絲如箭矢，如刀刃，割破了她的皮膚，刺穿了她的身體。而原本堅不可摧的貼身軟甲，卻不知何時崩開了一條縫隙，任由敵人暢通無阻。

蠶絲已經刺穿了她的丹田，她沒有再試圖回頭去看蠶九望，而是緩緩将目光投向了門口，滿是不可置信：“銀絲......”

她氣若遊絲，身體的疼痛和被背叛的痛楚齊齊湧上喉嚨，她已經無法再将剩下的話說出。

“噗。”一口鮮血噴灑在地上。

站在門口的人無動于衷，眸色漆黑，幾乎完全遮住了眼白。

然而下一瞬，絢麗的色澤填滿了他眼中的的黑白，巨大的蝶翼驟然張開，又瞬間碎裂，迸發出無比明亮的光彩，将束縛着她的千萬條阻礙炸得粉碎。

連蠶九望都被這一瞬堪稱恐怖的能量波沖擊得後退幾步，一時無法再靠近。看看向能量中央幾乎要随着那雙蝶翼一同破碎的人，滿目震驚與不解：“你已經油盡燈枯，無法再與我抗衡，何苦如此呢？”

蝶将軍沒有回答。她的力氣不多了，而失去翅膀的蝴蝶再也無法起飛。她撲向桌案，幾乎是匍匐着爬上去。

蠶九望已經看出她的意圖，目眦欲裂，拼命突破那股能量的餘威想要阻止：“住手！”

然而已經晚了，蝶将軍用盡所有力氣攥着手中的虎符，帶着滿腔的不甘狠狠看向蠶九望。

蠶九望讀得懂她的意思，他甚至想象得出如果蝶将軍此時尚有餘力，會怎樣說。

大勢所趨，你休想得逞！

“砰！”強大的蝶在世間留下最後一抹色彩，然後帶着虎符一起，湮滅在這片已經埋葬了無數人的天地。

雪嶺關外。

古青言一行人已經抵達了約定的山峰，而日頭高照，俨然已經過了約定的時刻。

睿安眉頭緊皺，一直等着下方唯一的山路，但期待中的隊伍卻遲遲沒有出現。

古青舟額頭都冒了汗，避開皇太女等人悄悄來到睿安身邊：“這動妖族是怎麼回事？又要反悔不成？”

“不會的。”古青言道，“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但我覺得蝶将軍并非那樣的人，興許是出了什麼變故，耽擱了。”

“唉。”古青舟又歎一口氣：“我也不想如此揣測，隻是他們從前便......”

說到這裡，古青舟猛然頓住：“蠶族！那幾日蝶将軍雖對我們多有關照，可那蠶九望卻是百般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