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請看。”花羲和指着蘭先生,“此人原名蘭玄,乃是動妖族蘭花螳螂一族。”
“這一族在古時常與蘭族相伴相生,真身逐漸演化出了類似花瓣的構造和顔色,在外形上酷似蘭花,甚至可以拟态蘭花的氣息。此人就是利用這一點,才能順利潛伏在我族。”她頓了頓,看了百勝王一眼,最終還是說,“甚至于蒙騙了我這個愚笨的弟弟。”
“竟是如此?”底下軍民恍然大悟。
“這動妖族果然狡詐!”
“實在可惡。”
花羲和待大家安靜些,繼續道:“此人多次洩露我軍軍機,甚至于利用職務之便将鷹族刺客放入我軍軍營,害死了蔓長青副将。為的,便是嫁禍花将軍,動亂我軍軍心。”
“此前關于花将軍的流言,也盡是此人所為。其心機之深沉,用心之險惡,不殺之難以平民憤,不誅之無以報忠良!”花羲和手中現出一把長劍,寶劍尚在鞘中,便足見神光熠熠,劍氣淩然,“此乃先帝所賜尚方寶劍——清世。”
“今日,我便用此劍誅殺此賊!”
語畢,明光出鞘,鮮血四濺。
花羲和白皙而堅毅的面龐染上點點赤色,如春日裡盛開的牡丹花一般,國色芳華,遺世獨立。
花将軍再次回到軍營中時,校場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圍在了主賬前,她每進一步,便烏泱泱地跪倒一地。
她走了幾步,停下來,看着面前的人,終是歎了一口氣:“你們無需如此。”
“将軍數次救雪嶺關與危難之中,對我等将士更是恩重如山,我們卻聽信奸人,錯怪了将軍,實在是無顔再面對您。”說話的人跪在最前面,鐵血男兒,泣不成聲。
他講完,身後是一片附和聲。
似乎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花将軍一一看過他們,就如同那日下獄前一一看過去的那樣。
不知過了幾個呼吸,她上前一步,将最前面跪着的人扶起來:“起來,都起來吧。”
她看着面前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這人有一瞬間受寵若驚的怔然,随後立即抱拳道:“末将山河營參将——草九。”
花将軍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蔓長青将軍走了,我身邊還缺一個副将,你先頂上吧。”
草九徹底呆住。
花将軍看向他身後的衆人:“諸位都是久居邊關之人,戰事連年不斷,你我都是受害者,花某不會怪大家。也希望諸位今後,也能盡棄前嫌,心無隔閡,共同捍衛我雪嶺關。”
呼啦啦的一片又要跪下去:“将軍大義,我等定當遵從。”
這次,花将軍卻沒再理會,快步向主帳中去。
古青言正站在主帳前,看到她過來,唇角微彎,笑盈盈地看着她。
花将軍來到她身邊,往帳中探了一眼:“皇太女和安大人在裡面叙話?”
古青言點點頭。
花将軍看看裡面,又看看她,話在嘴裡囫囵了幾圈,還是沒忍住:“你怎麼不進去?”
“我在此處等你啊。”古青言理所當然。
花将軍噎了一下:“不是……”
古青言皺眉,奇怪的看着她。
“你就不怕安大人——紅杏出牆?”她最終還是直言道,最後幾個字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些鬼鬼祟祟。
古青言:……她有些無語。
“花将軍,這個詞好像不是這樣用的。”
“哎呀。”花将軍急的擺擺手,“就是那個意思,你明白就好。”
“好啦。”古青言看見急性的人下意識輕哄道,“我在此等你是有正事找你。”
花将軍看着她的眼睛,也正色下來:“還是議和的事情?我想我們已經讨論過了。”
“當初在守邊村,我的确已經與将軍讨論過此事。但這些時日幾經波折,将軍可還是那樣想的?”古青言反問。
花将軍一時沒有與她辯駁,而是靜靜的聽着。古青言繼續說下去:“當日,将軍告訴我,你是為那些死去的戰士而生的。你生來的使命,便是為他們而戰,為這血海深仇而戰。”
“時至今日,你可有想過,守邊村三千将士戰鬥的意義,究竟是為了仇恨,還是為了守護?”
花将軍臉上微微變化,這話似乎将她問住了。
古青言微微一笑,并不急于催促質問,而是繼續平靜的講述:“将軍可知,雪嶺關以南,有一座山,名為溟白山。那座山上,也有一位姓花的少年,和一棵從未開花的木棉樹……”
這個故事隻有短短幾日,講起來并不困難。
古青言嗓音溫和,花将軍卻已經咬緊了牙關。
“花無戰将軍那時對我們說,十分羨慕物妖族遠離戰争,和平安定。他希望有一日,可以如木蘭上神一般,解甲歸田,陪伴在所愛之人身邊。”
“即便是重傷垂危之際,他的所思所念,也不過是回到故土,在見一面——你。”
一顆淚珠悄然無聲地砸落在地。
古青言将聲音放的很輕很柔:“花将軍,我想,這才是至死也不願放下的執念。如若他在天有靈,知道這個簡單的心願卻讓你背負了如此沉重的仇恨,會不會後悔來見你最後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