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細膩的軟帕，為她拭去臉上再也控制不住的淚水。

一隻手按住古青言的後腦，下一刻，她的臉裝在軟件上，視線被擋住。

“不許看！”花将軍兇她，手上的力道卻是有意控制了的，“我乃三軍主帥，你叫我在軍前落淚，若是被人看了去，影響軍心，你該當何罪。”

“那是我的罪過了。”古青言悶悶道。

花将軍放開她，自己抹了一把臉：“但，若非戰時，也不算什麼大的罪過。”

“嗯？”古青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笨死了，想必在物妖族也不是什麼大官。”花将軍罵道，“我的意思是，我同意了。”

“議和之事，我同意了。”

古青言眼睛一亮，驚喜地看向她。

花将軍卻不好意思起來：“隻是，如今皇太女殿下來到邊境。她幫我洗脫罪名，于我有大恩，我實在不能如對百勝王那般不将她放在眼裡。此事，怕是由不得我說了算了。”

主帳的簾子在此時被恰到好處地掀開：“将軍何須擔憂，利國利民之事，我豈有不應之理？”

花羲和笑着走出來，睿安跟在她身後。皇太女的兩個侍女手裡用繩子拖着個人出來，正是君奴。

“殿下。”花将軍不太熟練地見了個禮，“還未謝過殿下為我洗脫冤屈。”

“不過是稍稍彌補我那蠢弟弟的過失罷了。”花羲和上前一步，鄭重扶起花将軍，“将軍為植妖族征戰沙場，九死一生，該我謝過你才是。”

“議和之事由我與花将軍共同出面，即便是父皇也不好再說什麼。至于動妖族蝶将軍那邊，還要勞煩——”花羲和看向古青言，“這位美人妹妹牽線。”

古青言被這稱呼雷得愣了一下。誰知就是這片刻功夫，臉蛋就被人掐了一把：“我雖是初次見這位妹妹，卻覺得十分投緣，似乎在哪裡見過。”

古青言：……這似乎是人界哪個話本子的台詞。

“不知妹妹可有婚配？若是有，那家夥竟舍得叫妹妹來這戰場之上吃沙吃雪吃這奔波之苦，可見實非良人，不如将之休棄，轉嫁于我。”

古青言：？？？

“若是不曾婚配，那麼我可以修書一封，與貴族妖帝陛下商議，叫他認你做個幹女兒。如此以來，你我兩族聯姻，永結秦晉之好……”

睿安一把将古青言拉到自己身後，打斷了她：“殿下，這玩笑可并不好笑。”

花羲和一臉正色：“本宮一片赤誠之心，如何能算是玩笑？”

“你我都是女子。”古青言在睿安背後小聲道。

花羲和歪着身子繞過睿安去看她：“我植妖族可通過嫁接等方式繁衍後代，婚配不卡性别的。”

古青言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百勝王娶了那麼多男妃！

睿安也歪了歪身子将花羲和擋回去：“她的婚事還是不勞殿下費心了。”

花羲和看着睿安護食的樣子，終于笑着退後幾步：“本宮與你們開玩笑罷了，這麼緊張做什麼。”

她潇灑轉身，順道踹了君奴一腳：“多謝美人妹妹的禮物了。有了這家夥嘴裡的罪證，父皇想必也不能再包庇花羲澤。”

......

三日後，古青舟終于收到了來自蝶将軍的回信。

動妖族同意議和，兩族将簽訂協議，停戰百年。而地點，就在雪嶺關外的那座山峰上。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睿安獨自站在守邊村的塔樓上，他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情。有幾分即将得償所願興奮，久經波折的疲憊，但更多的，是舊事重演的擔憂。

古青言登上塔樓，盯着睿安沐浴在夕陽下的側臉看了一會：“你在擔心嗎？”

睿安輕輕搖了搖頭：“此次有皇太女和花将軍共同作保，又百勝王從中作梗，應當......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古青言沒接話，隻是看着他。

“好吧。”睿安敗下陣，“是有一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隐懷。”古青言握了握他的手，“此次誰若破壞和談，我便殺了誰。”

睿安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古青言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了？你不信？”古青言有些不滿他的反應。

“怎麼會？”睿安急忙為自己開脫，“隻是，你不像是會痛下殺手的人。”

古青言想起面對柳女時自己的表現，歎了口氣：“戰場上犧牲了這樣多的人……”

“在本草森林時，和安公主說了一句話，叫我印象極為深刻。”古青言回憶道，“她說，這世道，無辜者沒有活路，得利者卻穩坐高台。”

“如今，百勝王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其他人也應當付出代價，即便是生命的代價也不為過。”

“如此甚好。”睿安贊了一句。但随即，又忽的安靜了下來。

“怎麼了？”古青言敏感地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

“那你呢？”睿安擡眼與她對視，眼裡是如墨般濃稠的憂色，“此事了結，你是不是......就要離開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