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玄繼續道貌岸然的公費戀愛。
他花了十句話的時間,通知了下盧節——晉王答應赴宴,大人好生準備。然後頭也不回地就抱着貓進了後院,
夜色已深,門扉半掩的書房向外透着淺黃色的光。
盧士安一目十行的過着卷宗,連個正眼都沒給他這個‘無所事事’的‘閑雜人等’,當然也沒有給他懷的貓崽子。
任玄斜倚門側,也不出聲,一副難得的安分模樣。
從任玄的位置看去,油燈下暈染出的那道身影,鋒銳而又不失溫和。
他沉醉于青年那雙眼睛,那點漆雙眸深邃如井,仿佛早已堪破浮華紅塵,千帆過盡。
卻又在能情動之時,笑裡暗藏鋒芒。
被門外的目光盯了那麼久,終究是盧士安先受不住了。
燈下的青年輕歎一聲,帶着那人特有的疏離:“任将軍,有事?”
任玄擡手撈起懷中的貓崽子,嘴角勾起笑來:“不明顯麼?送禮。”
任玄神色閑适,明明置身在敵友不明的盧府,卻又似乎格外輕松:“皇後挑給陸世子的,送我了,現在是你的了。”
盧士安微微皺眉,那雙清冷的眼眸轉向任玄:"陸溪雲?勸你最近告個假,當心陷到黨争裡。"
任玄心中一暖,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那早就陷進去了啊,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任玄笑起,懶洋洋道:“放心,朝上那些大船都淹完,我這艘小船照樣翻不掉。”
盧士安眉間的冷意未褪,眼神中既有探究,又有不解:“任玄,你究竟在圖謀什麼?”
任玄依舊保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他眼中笑意更深:"我說是你——盧兄信嗎?"
盧士安不語。
這不是任玄頭一回‘沒個正行’了。
這位秦疏的得力幹将,自從當年瓊林宴被他'沒個正行'過一回以後,便隔三岔五地來尋他,不為報複,不為政事,單純隻為'交個朋友'。
一回生,二回熟。
何況,像任玄這樣矢志不渝、陰魂不散地糾纏這麼久的,也實在不多見。
盧士安雖素來寡言,可對這位人前八面玲珑、人後死皮賴臉的将軍,到底還是存了幾分容忍。半個朋友,總算是當得起的。
隻是,秦疏此人,心性深不可測,完完全全就是個泥潭。
盧士安對上任玄的視線,目光沉靜,既有關切,又帶警醒:"任玄,你要跟着那位襄王殿下,一條路走到黑嗎?"
任玄聞言,神色未變,隻是懷裡的貓崽子懶懶地翻了個身,尾巴掃過他的手腕,軟綿綿地搭在掌心裡。
他輕輕一笑,從容接過對方的話:“這可是個要命的問題。能力這東西,有他的價碼。忠誠這東西,自然也有。”
任玄話音微頓,他意味深長地看着眼前之人,似随口一說,又似認真相詢:“這就要問——盧兄你開得起價嗎?”
盧士安連眉梢都未曾動一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寫滿了'懶得理你'四個大字。
然而任玄對此絲毫不以為忤,這人對自己的置之不理,他上輩子就習慣了。
“盧尚書諸事繁忙,但中秋将至,或許他該與家人共度。”
任玄目光掃過桌上,随手便掠走了那盞燭台,動作行雲流水。
“回府的路挺黑,貓歸你,這個歸我。少熬夜。”
夜深如墨,一燈如豆,任玄踏着夜色大步離去。
話,他隻遞到這裡。路,盧節得自己選。
···
任玄是自盧府東側的小門離開的盧府。
月光如水,靜谧的鋪灑在石闆路上。
寒風瑟瑟,任玄感到了身後的異樣。他加快腳步,隐匿在暗處的腳步聲也越發清晰。
巷子的拐角處,上十道黑影齊齊出現,是專精武禁的武者。
皇城,這世上最為森嚴的武禁之地,任玄讨不到半分好處。
他被按下地上卸下了關節,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筋攣,任玄咬緊牙關,仍是痛出了一身的冷汗。
頭上的那塊破布罩被摘掉時,任玄看到了始作俑者。
要不是嘴還被堵着,任玄已經罵出來了。
媽的狗皇帝!老子早晚宰了你!!
奈何關節被卸了,他被一左一右兩個武官反擰着手臂,才能勉強跪在秦疏面前。
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眼前的皇子已經不複白日的平和模樣:“任将軍深夜從盧府出來,是否該給小王一個解釋?”
解釋個屁!
任玄咬着牙冷汗直冒,形勢比人強,該低頭時且低頭:“都是王爺的計劃——殿下不信——可親去王府問過。”
秦疏的臉色有所緩和:“王叔?”
秦疏擺擺手,左右随即松開了對任玄的桎梏。
任玄擰着接回去的手腕,瘋狂給自己降着火————不能動手,這狗東西是天命。
盯着他的秦疏仍是等着下文,任玄并不糾結,索性将秦懷璋與他的計劃和盤托出。
秦疏若有所思:“鴻門宴啊——皇叔既然沒通知我,我也就不多問了。”
屁!你個狗東西都問完了。
無視掉任玄憤憤的眼神,秦疏自顧自繼續着:“辛苦将軍勞心勞力,今日之誤會,小王來日補償将軍。隻提醒将軍一點,今天來找盧節的不隻将軍。”
秦疏抵過名單一張:“希望對您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