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盈初道:
“你的腿未必恢複不了,若是公主當真心悅于你,娶了公主,對我們的事大有裨益。”
宋硯辭淡淡擡眸看了她一眼,“你今日話是否多了些?”
他那一眼帶着駭人的冷意,分明容色還是那般溫潤,眼神卻像能緻人于死地。
“我警告過你,不要打她的注意。”
姚盈初沉默不語。
她初初來到這個男人身邊的時候,也以為他隻是如外人所說的那般,澹然、溫和、又因常年坐輪椅而羸弱。
直到某次,她親眼看到他在垂釣時,僅用一根魚線,眼都不眨便殺死了兩個武功高強的死士後,便再不敢輕易小瞧他半分。
正想着,就聽對面男人手指在輪椅扶手上點了點,語氣又恢複了一貫的溫和:
“說說吧,他都讓你給我帶了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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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月氣鼓鼓地回了宮,連皇帝的乾清宮都沒去,便徑直回了自己的璋華殿。
趴在床上越想越覺得委屈,忍不住又掉了幾滴淚。
及至晚膳的時間,宮人急匆匆來報,說是太子殿下正往此處過來。
姜稚月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煩躁地在床上滾了兩滾,悶着被子嚷嚷:
“去回禀兄長,就說我睡下了,誰都不見!”
“怎的今日出去見了一趟你二姐,回來連孤都不見了?”
姜稚月話音剛落,感覺身旁床榻微一下陷,被她死死蒙在頭上的被子便被人輕輕松松拿了下來。
入目便是太子那雙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眼睛,瞧出那雙眸中含笑的揶揄,姜稚月鼓了鼓嘴:
“你明知故問!”
太子彎了彎唇,輕拍她的背:
“起來,吃些東西,孤有話同你說。”
姜稚月有些吃不下,被太子命錦葵和朱砂兩人強拖着帶到桌邊。
兩個丫鬟一左一右站在兩側,姜稚月左右看了看,重歎一聲,捧起一個粉玉小碗,勺子在裡面撈啊撈,撈上來一個圓嘟嘟軟糯糯的湯圓。
她和湯圓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唉了聲,把湯圓放回碗裡。
“再歎氣就變醜了。”
太子瞥了眼她的動作:
“把這碗湯圓吃了,上次你在孤書房看上的那個硯台,孤明日讓人送來。”
姜稚月聞言身子微微直起來,兩眼放光看着他,可随即又癟了癟嘴,塌着身子坐了回去。
“算了,不要了。”
那方硯台本來是想讨來送給宋硯辭的,現在也不想給了。
她用勺子戳了戳碗裡胖嘟嘟的湯圓,語氣恹恹的:
“哥哥不是說有話跟我說麼?”
太子見她實在吃不下,便也不再勉強,跟着放了筷子,擦了擦手,将一旁一個冊子遞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
姜稚月愣了一下,不等他答兀自拿起來翻了兩頁。
“啪”的一聲,她将冊子阖上重重放回桌上,又羞又氣:
“這次又是誰的主意?哥哥的,還是阿爹的?”
她像是一隻被碰了尾巴的小貓,氣得小臉都微微泛了紅,水滟滟的雙眸中透着嬌愠,頰邊的海棠耳墜跟着輕輕晃了幾下。
太子笑着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沒說讓你立刻就做出選擇,父皇的意思是讓你先看着。”
太子在旁人眼中清冷自持,威儀端方,但偏偏最是寵溺這個妹妹,溫聲勸慰道:
“宋執玉一表人才,淵渟嶽峙,與你又有救命之恩和青梅竹馬之宜,然你二人到底有緣無份,有些事情你二姐應當同你說過許多,如今你馬上及笄,也該為自己早做打算。”
姜稚月垂眸,手指在桌布下的流蘇上繞啊繞,眼睫飛快顫動着。
見她不語,太子輕歎一聲:
“冊子裡都是各大世家年輕輩的翹楚,有一些與你還十分相熟,你先瞧瞧,沒準兒就有看得上眼的呢。”
姜稚月抿了抿唇,洩氣般長長歎了口氣,重新将桌上那本擇婿的冊子拿起來,溫溫吞吞道: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