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辭說罷,便轉動輪椅,側身去了一旁淨手。
他削薄的眼皮微微向下收斂,眼睫毛輕垂,手底下一下下撩動清水發出“嘩嘩”聲。
全神貫注的樣子仿佛全世界就隻剩了洗手這一件事,絲毫沒有因宋知淩憤怒離開而受到半分影響。
宋硯辭的手幹淨修長,和他的人一樣近乎完美。
隻是較之于常人,白皙中多了一份病态的蒼白,因此手背的青筋也更明顯些,但卻異常地更為好看。
晶瑩的水珠順着虬結蜿蜒的青筋緩緩滑落,滴在盆中漾出一圈圈漣漪。
一如兩年半前他的腿還好着的那個夏天,他與姜稚月泛舟湖畔時船身漾出的漣漪。
那次他與姜稚月和宋知淩相約去遊湖,宋知淩臨時有事沒能去成,但船都已經與船家租好,便隻有他和姜稚月登了船。
姜稚月執意要自己劃槳,小舟搖搖晃晃駛到了接天的蓮葉叢中後終于不受控制,左右劇烈搖擺起來。
姜稚月站在船頭,吓得驚呼一聲丢掉船槳,整個人就要往湖中栽去。
宋硯辭本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動靜,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了回來。
姜稚月順着慣性跌進他懷中,原本因驚吓而蒼白的臉色忽然就染得透紅。
高大颀長的白衣男子懷中摟着一個紅衣少女。
男人溫潤清隽,女子嬌俏明媚。
夏日傍晚潮濕涼爽的清風吹拂,夕陽如碎金落在層層疊疊的蓮葉間,小姑娘臉頰暈紅,微微揚起似驚似羞的杏眸怔怔看着他。
那一個瞬間,如同一副鮮活而隽永的畫卷。
晚上的時候,他難得做了一回有關于姜稚月的夢。
夢中的姜稚月同今日他見到的一樣,鮮活張揚。
似乎又略微同今日有所不同。
夢中的她身上穿着一件大紅色裹胸襦裙,外罩同色繡金絲牡丹紋紗衣。
圓潤的肩膀鎖骨和線條優美的小腿若隐若現,吹彈可破的肌膚藏在豔色紗衣下,耀如珠雪。
少女眼角眉梢都染着一抹嫣紅春情,水光潋滟的眸似嗔似嬌瞧着他,紅唇像是春雨後飽滿多汁的櫻桃,被白皙小巧的貝齒輕輕咬着。
宋硯辭喉結滑滾,一股無名火蹿起。
見他這副模樣,夢中那少女彎了彎眼尾,笑得狡黠,一雙軟嫩無骨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帶着輕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宋硯辭順着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她被紅裙遮掩的小腹微微隆起。
他動作一僵,似乎突然明白過來,眼前少女那副骨子裡的媚态從何而來。
手心裡滑嫩細膩的肌膚和微微凸起的弧度,刹那間讓他呼吸變得粗重,難以自持的情愫如翻江倒海的巨浪掀來。
昏暗逼仄的房間裡幽香浮動,熱浪翻湧。
姜稚月銀鈴般的笑湊近,紅唇落在他的唇前,似引誘般呵氣如蘭,“執玉哥哥。”
春情浸透的聲音慵懶得妩媚,嗓音像是能掐出水來。
宋硯辭目光下移,灼熱的視線落在少女那近在咫尺的唇上,喉結重重滾了一下,眸光幽黯地沉下身來。
原本清冷的眼尾迅速蹿起一抹紅。
就在雙唇即将碰到那嫣紅飽滿的唇瓣時,少女忽然笑着遠離他,帶着他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在他難以自持的近乎低吟的粗重喘息中,嗔怪道:
“執玉哥哥幹嘛呀,忘了告訴你了,這是我與雲笙的孩子。”
她歪了歪腦袋,眉眼彎彎,笑容純良無害:
“你作為孩子的大伯,給它取個名字可好?”
“啪嗒”一聲,四周驟然陷入一片黑暗,宋硯辭猛地睜開眼睛。
方才的旖旎和滾燙煙消雲散,取之而來的是清冷月光投下的灰色暗影,他大口喘息着冰冷的呼吸,尚未熄滅欲//火的眸底逐漸漫上陰翳。
“主……主子。”
常樂的聲音帶着驚懼,從床帳外小心翼翼傳進來,“方、方才關窗時不慎将叉竿弄掉了,吵、吵醒您了?”
宋硯辭撐着身子坐起來,閉眼捏了捏眉心。
“無妨。”
男人的嗓音過了火一般,沙啞得厲害,“你過來收拾一下,再去叫人準備,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