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
宋知淩也知道自己方才看見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吃了醋,說話沒輕重,慌忙跟了上去。
奈何姜稚月最近一段時間,心中憋了許多羞憤和酸楚,這一吵徹底爆發了出來。
她沒命一般狂抽馬鞭,隻想快點兒再快點兒。
任憑耳畔風聲呼嘯,身體被颠得七葷八素,眼淚也模糊了視線,企圖将所有難過的情緒盡數宣洩出來。
所以她根本沒聽到身後宋知淩目眦具裂的呼喊。
場中所有人都瞧見了那兩道飛奔的身影,人群中早已亂作一團。
眼見馬背上那個紅白的身影朝着懸崖飛奔而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坐在場邊的宋硯辭額角青筋猛地爆了起來。
……
圍獵場上的虛驚一場,受傷最重的居然是宋國三皇子。
一時間,衆人各種揣測的言論甚嚣塵上。
姜稚月被宋知淩保護得很好,隻除了手臂上有一處指甲蓋大小的擦傷。
錦葵輕輕替她上藥,小心翼翼觑着她的神色。
姜稚月神色呆滞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從前最是怕疼怕留疤的姑娘,現下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
旁人或許不知曉宋硯辭受傷的真正原因,她卻是知道的。
因為最後他摔倒那一下,她是看見了的。
姜稚月眼底不受控制漫上酸楚的水霧,心中情緒複雜。
宋硯辭是因為她而斷了腿,那斷掉的不僅僅是他的腿,還有他的後半生和他的所有驕傲。
他拒絕她、傷她的心是真,救了她、為她身殘也是真。
既然那夜已經明确推開了她,今日這一場,又算什麼?昔日青梅竹馬的情誼和關切?
“公主……”
帳外婢女掀簾通禀,“京畿營顧大人求見。”
姜稚月猛地回神,抹了抹眼角,扯唇笑道:
“讓他進來吧。”
顧思恒打簾進來的同時,錦葵替她将袖子放下來,過去擰了濕帕子給她擦手後退下。
顧思恒第一次單獨與姜稚月同處一室,不免有些緊張,蹉跎了半天才想起來問“公主可還好?”
“無礙。”
姜稚月之前跟他講了那些話,現下面對他時也有些尴尬。
顧思恒蹉跎了一下,猶豫道:
“我見宋四皇子一直等在門口,公主……”
“不見。”
顧思恒尴尬地“哦”了一聲。
又過了片刻,他垂首悄悄長舒一口氣,擡眸直視着姜稚月的眼睛,堅定道:
“公主之前的話什麼意思,其實臣都明白。”
姜稚月擡頭看他,顧思恒摸了摸鼻尖,笑意帶着些少年的腼腆:
“臣是想說,無論公主選不選臣做驸馬,倘若家國有難,臣與臣的伯父都當赴湯蹈火,相反的,臣倒是希望公主能夠嫁給所愛之人。女子不應為男人的野心而犧牲幸福。”
姜稚月有些驚詫眼前的少年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禁美眸大睜,“你……”
“臣的伯父最近一段時日是病了,也确實因從前祖父之事而……”
顧思恒頓了頓,“不過公主放心,臣自會好生規勸伯父以百姓為重。”
日光從窗外灑進來,暖洋洋一片,少年的目光在陽光下赤誠而熱烈。
姜稚月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會心一笑,“有勞了,顧大人。”
少女的笑光華明媚,仿若一朵開在陽光下嬌豔的牡丹。
顧思恒愣了愣神,耳尖微微泛上了紅。
顧思恒走後沒多久,太子和薛凝便趕了過來,自是又對她一陣關切。
說着說着,太子就将話題引到了薛凝身上,皺眉道:
“明日起,你也不許再騎馬了。”
見薛凝睜着微微詫異的眼神仰頭看自己,太子掩着唇輕咳一聲,移開視線:
“若是實在想騎,隻能和孤同乘一騎。”
太子話音剛落,姜稚月就見薛凝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低下頭軟綿綿的應下。
姜稚月“啧”了一聲,看熱鬧般順手抓了一把瓜子。
結果第一顆瓜子還未磕完呢,太子忽然又回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冷硬:
“還有你,再不當心孤現下便将你遣送回宮!”
“……”
姜稚月含着的半顆瓜子都沒來得及咽下,聞言對着薛凝無辜眨了眨眼。
太子走出兩步,回頭往兩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薛凝身上,“還不走?!跟孤用膳去。”
薛凝低低哦了一聲,對姜稚月抱歉一笑,轉身小步跟了上去。
太子一走,姜稚月捧着瓜子嘴角都要咧到了耳後。
神奇啊神奇。
一貫溫婉賢良的薛姐姐原來在他哥面前這麼嬌滴滴的。
而他那個溫潤端方的哥哥,在薛姐姐面前這麼霸道的……嗎?
經了來探視的這兩波人,姜稚月的心情徹底好了起來。
她想了想,讓錦葵給她重新梳妝打扮,換上一身嬌俏的鵝黃色裙裝,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