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鬼門開,但白家的小道士這日休業,有人出了大價錢請我去做法事,但仍是被我給拒了。
這一日,我除了早上上街買了回菜,下午就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白澤在旁邊的草亭裡教孩子們習字,倒是一點也不吵鬧。
我無聊時會去觀上一番,見那些字醜成蚯蚓模樣,我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白澤的小徒弟們不服氣,幾個有膽的竟然說我一介道士,寫字定然不成什麼樣子。
我挑挑眉,雙手一抖,道:“筆墨伺候。”
我執筆揮墨,在紙上寫下“回家”二字,想是我這兩字寫得太好,把幾個孩子都唬得瞪直了眼。
我正在一旁得意,便聽一小子說:“好看是好看,但怎麼倒像個女子寫得一般秀氣?”
我看那小子漲紅着臉一幅不服氣的模樣,想是他不服氣,存心找我的茬,旁邊還有幾個幫襯的。
“傻小子,你娘會寫字嗎?”
那小子頓了頓道:“我娘不識字。”
“那你身邊有哪個女子會識字寫字?”
他想了半天,卻指了指身邊同他一起習字的妹妹:“二丫會寫!”
我看她妹妹不過七八歲的模樣,搖搖頭道:“你妹妹小你二歲吧,習字也不過兩月,不過倒是比你寫的好些。”
我把他妹妹的蚯蚓字放在他自己的旁邊,其實他們兩人寫的字都長得一個樣,字體歪歪扭扭,能看出寫的什麼已經很不錯了。
“你們兩人寫得有區别嗎?你妹妹可是女子,女子寫出來的字可和你的沒差别,你管這叫秀氣?”
十歲出頭的小子性子有些較真,心裡知道自己的字不怎麼好看,但才不過被說了兩句,便擺出一幅要哭的模樣。
她妹妹倒好,見她哥哥要哭,拉開噪子先哭了起來。
那小子忙去安撫,兩兄妹抱在一起看着我,一院子七八個孩子都一臉怨念地看着我,像是我欺負了他們一般。
我有些難堪,他說我字寫得像女人,我說他的字難看,看似挺公平的,怎麼就變成我欺負人了?
白澤一直在旁看着,這時才走過去,卻俯身用袖子給小姑娘擦了擦眼淚。
小姑娘看見他,很快就止了哭,還對他笑。
白澤對小徒弟們說:“今日早些回去吧,天黑了就不要再出門了。”
他的徒弟一向都聽他的話,立刻應聲收拾起東西來。
我有些賭氣地坐回我的大竹椅裡睡覺,孩子們出院前還與我道别,聽來是極有教養的。
這倒顯得我小氣,但我隻是閉眼向他們揮揮手,算是打發他們。
這是我一貫作風,改了可不叫我沒面子麼?
這會兒正是太陽落山時,我窩在竹椅裡有點冷,但就是懶得不想動彈。
白澤送走他的小徒弟們,回頭見我賴在院子裡,歎了口氣又開始教訓我。
“你多大了?怎麼還和群孩子置氣?”
我閉眼生氣道:“他們的心眼可大着呢,知道怎麼對付人,一看就知道是誰教出來的。”
後面的話我不敢大聲說,就嘀咕着:“男的都是白眼狼,女的全是小色鬼。”
但我忘了白澤的聽力好得出奇,說出了口才知道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