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未見過紀洵本人,但從紀熠平日的話中可以得知其兄是個正經八百的讀書人,雖為俊才,但為人卻古闆不通情理,整日将禮教挂在嘴邊,可即是重禮教的人怎又會在這種煙柳之地流連?
“你莫不是看走了眼吧,就你那位大哥?他怎會在此地出現?”
我還想調侃他幾句,卻見他已站了起來,大步跨了出去,我忙一伸手,竟然沒夠住他的袖子。
煙柔與錦衣公子正有說有笑地往這裡走,紀熠幾步就到了來人跟前,筆筆直地站在那錦衣公子面前。
“大哥平日是怎麼教導我的?”沒想到紀熠平日裡一提到他大哥便吓得像隻老鼠似的,如今當着面卻能說話開門見山,不帶一點含糊。
隻見那錦衣公子原本側着臉與煙柔淡笑,轉頭見到紀熠立刻肅下了臉,“紀熠?”
“大哥平日是怎麼教導我的?”紀熠有些固執又将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紀洵面上露出一瞬疑惑,但那一瞬疑惑很快消失,被些許微嗔代替。
“我平日讓你多讀些書,你卻成日來這種地方!”
這大哥好生不講道理,自己來這種地方不說,還好意思怪别人來此!
想來紀熠與我想的一樣,嘴上十分不客氣:“大哥不也在這種地方留連,我看大哥還好生快活呢!”
别看紀洵長得斯文俊郎,性子卻刻闆,脾氣看來也相當不好。聽得紀熠頂嘴說的這句,氣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擡手就想掄過去,紀熠從小被他大哥教訓慣了,紀洵一擡手他就将手擋在面前,似乎早知道紀洵會打他,可紀洵的巴掌還沒拍下去就已經被身旁的煙柔給攔了下來。
“你說話從來不知輕重,紀熠年輕氣盛,不免要頂你兩句,你怎還與一個孩子置上氣了?”煙柔的聲音輕輕軟軟,可她話語間顯得與紀熠都十分熟絡的樣子,這讓紀熠自己都吃驚不已。
紀熠放下擋着臉的手,臉紅了起來,一臉茫然地問煙柔:“你怎麼認識我?”
說完這話,他才覺得自己問得愚蠢。
煙柔倒未覺得這話愚蠢,笑着回道:“紀熠弟弟怕是不記得我了,想來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你時你才六七歲吧。”
這話說得紀熠更加不明所以,他上下打量她:“我兒時同你認識?”
煙柔這時卻笑而不語,紀洵闆着臉道:“我來此處是會見故友,怎會與你一般存了别的心思。”
紀熠還在琢磨煙柔的話,嘴上卻不服氣道:“我是陪朋友來尋人的,大哥你不要冤枉人。”
“來妓院尋人?”
“大哥不是也來妓院會友嗎?”
“你!”
眼看着他們又要吵起來,我急忙從紀熠身後現出身來。
“紀大公子真是誤會紀熠了,他确是陪我來尋人的。”
我彎着腰伸着手給紀洵作了一輯,也不知吃的哪門子虧,動作竟生生給定在那裡,想來是有些誇張的。
身後有人輕笑,我啐了一口,東彌你小子給我等着。
“公子何需行此大禮。”對面的人頓了許久,才吐出這句話來。
壓在我背上的力道陡然一松,我得以直起了腰。
身旁的紀熠對我眨巴了下眼睛,大概是覺得我此舉十分夠朋友。
“公子是紀熠的朋友?”紀洵這人生相冷俊,盯着人看的時候帶了幾分探究,我不喜歡這類心思深沉的人,總覺得他們時刻都在算計人。
“是的。”我客客氣氣回道,隻當沒瞧出他眼底的思慮。
“不知公子尋的什麼人?竟要尋到這妓院裡來?”他輕笑一聲,似乎打定主意認為我在說謊。
清高如白澤那樣還會顯得可愛些,但這人明明是自以為是,我不喜歡他,但仍帶笑道:“我來尋我兄長,而我兄長是同朋友一起尋一位故友。”
我特地将“故友”二字說得清楚明白,紀洵這樣聰明的人自然能聽出我話中的含沙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