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筷子就那樣停在半路上,鍋裡的素丸子轉了好幾圈,我想想還是要将筷子收回來。
人可以不吃飯,但萬萬不能失了氣節。
“我這裡不留閑人,我允你留下,是因你願意給伍琛搭把手,做些雜事。但阿宸飯量一向不小,伍琛就沒同你說要多做些?”
白澤說這話時,我正要将筷子收回來,他這麼一說我又将要收回的手停了停。
我忘了美人計之類的一向對白澤無用,然則他最厭惡女子對他耍這類綿柔的把戲,唾棄起來也是十分地無情。
真真是無情,旁邊的美人兒聽了這話險些要哭出來。
“都是我的不是,忘了同她說了,廚房還有些素丸子,我再拿些過來。”伍琛出來打了圓場,不緊不慢地去取食材去了。
白澤也沒再說什麼,隻見他伸出筷子在鍋裡一夾,夾出個素丸子來,他一見那素丸子就皺了下眉頭,把素丸子扔進我碗裡。
“不是還有嗎?”
我擡眼瞧了瞧他,見他面不改色地繼續吃東西,便低頭默默将那素丸子吃了。
待我再擡頭,就瞧見對面的丹株臉色都變了,整張臉氣成豬肝色。
我想這姑娘是不是有什麼隐疾,動不動就生氣,生氣起來都沒原來好看了。
“壞丫頭這飯量是不小,可怎麼也不見你身上長點肉,這小身闆也太薄了些。”東彌又不知道自個兒笑個什麼勁,看着就一肚子壞水,沒安好心。
“你懂什麼?我長的是腦子,怎像你想的那樣粗淺。”
“可女子還是要豐潤些才招人喜歡。”
我不耐:“太子殿下喜歡那些豐潤的姐姐就好,反正我也長不了肉,太子殿下不用把我放在眼裡。”
東彌笑得賊兮兮的,我不想看他,低頭卻看見自己碗裡推了滿滿一碗素丸子。
轉頭見白澤從鍋裡又揀出個素丸子,放到我碗裡。
見我瞧着他,他斂了下眉頭:“昨日讓你抄的三本冊子,最後那半本字怎麼寫得歪歪扭扭?”
我努力想了想才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偷偷瞄一眼正打哈欠的小玖,小聲回他:“後半夜怕是要睡着了,字也寫得不好。”
白澤也沒說什麼,示意我繼續吃飯。
吃完了飯,我與小玖坐在院子裡看星星,我摸摸她的小辮子說:“小玖,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小玖還是打着瞌睡,嘴裡嘟囔了句什麼,又倒在桌上睡着了。
“你怎麼整天昏昏沉沉的。”我不免有些擔心她,雖說是個器靈,但這整日都睡覺的毛病還是着實有些奇怪。
“魂燈的靈氣不足,她自然沒什麼精神。”白澤從廊下走出來,今日無雪天晴,白色月光映出他長長的影子。
“魂燈是聚魂的寶物,近日她都無事可做,自然得不了什麼靈氣,這副模樣也是正常。”
“哦。”我也扒在桌子上,伸手又捏了捏小玖的辮子。
白澤背對着我坐下,坐了好一會兒也沒出聲,後來才發現他也在看星星,我忍不住問他:“你不和東彌下棋嗎?”
“他在和丹株下棋。”
我暗暗啐了一口:“丹株還會下棋?”
他淡淡“嗯”了一聲,也聽不出他什麼情緒。
我想男子大多喜歡這類長相好、識得琴棋書畫又懂風雅的溫婉女子,東彌歡喜,白澤與東彌說得來,應該也歡喜這類的。
可我不歡喜,丹株莫名示我為敵,我對她歡喜不起來。
牆外突然竄起一束煙火,在天邊炸起一朵花。
絢爛美麗異常,但卻悄無聲息。
而後又炸起一朵,二朵,三朵,都是悄無聲息的,光影四散。
此刻外頭應很熱鬧,但白澤的禁制不僅隔絕了牆外冷冽的風,還隔絕了所有的喧鬧與歡樂。
我看着煙火斑駁的影子映在他的側臉上,撐着頭懶懶道:“白澤,好無聊啊。”
他回頭瞧了我一眼,竟然笑了一下,斑斓光影打在他臉上,煞是好看。我以為我看迷了眼,卻見他一擡手,外頭的喧嘩聲便一股腦地擁進來。
我驚歎地擡起頭,看那絢爛迷眼的煙火,喧嚣凡塵皆入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