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我與雪精又在帝京郊區走了大半個時辰,直走得我以為除夕都要過了,他終于停了下來。
此時,我們立在一座大湖面前,然而天色昏暗,沒有月光,湖面上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白澤他們在這裡?”我狐疑地問,白澤怎麼會來這種鬼地方。
雪精卻伸指讓我止聲,隻見他蹲下身,用小石子在地上畫了個鬼異的圖案,又拿手掌印在那圖案上頭,手掌底下的圖案立刻泛起了白光。
“帝京的雪精,好多年沒來了,今朝還真是稀奇。”
我身邊突然冒出個蒼老的聲音,把我吓得往旁跳了跳。
“哦喲,還不是孤個兒來的,這位姑娘看着面生呐。”
那是個個頭還沒我高的老頭,駝着背,戴着一頂比自己肩還寬的鬥笠,手中舉着個夜明珠,他說話時擡起了頭,對我露出一口白牙,在夜明珠冷冽的光線下格外明顯。
老頭用夜明珠對着我上下照了好幾回,眯着眼道:“我看不出你的原形,你是個人嗎?”
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他,往雪精身邊靠了靠,雪精從衣袖裡兩個晶瑩剔透的石頭來,把它們放在雙手中,恭敬地奉到老頭面前。
小老頭卻沒有接,反而把手背到後面:“如此稀罕的千年冰,想來也是不容易尋得,原本你以此物置換是可以進得去的,但現下老夫卻不能收了它們,雪精,你懂得規矩,這姑娘若是凡人是不能進去的。”
雪精還舉着那兩塊石頭,但卻轉頭看了看我。
對了,他不會說話,這意思是讓我說點什麼?
這小老頭分明是個精怪,且我也不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這是要我說點什麼呢?
我猶豫了會兒,雪精盯着我眼色着急,我隻得開口:“老先生是說我是人麼?”
小老頭沒說話,隻盯着我。
“說我是個人,我确實是,但其實我也不算個完整的人。”
這話說得有些混亂,老頭迷惑了。
我幹笑兩聲,解釋道:“我看老先生見多識廣,可知那徽州百裡氏?”
老頭突然把夜明珠舉到我臉前頭,夜明珠的光亮得我有些不太适應。
“你姓百裡?”
“正是,老先生說凡人不能進,那這半神族可否進去?”
他放下夜明珠,沉聲道:“那倒未有,可我從未見過半神族,你可好證明。”
我有些難辦:“我們這族也沒什麼本事,就血色有些不同,老先生可要我割血自證?”
我沒等他回答就急急道:“這可萬萬使不得,我要是在這皮膚上開個口子,怕是林子裡的鬼怪魍魉都要跳出來胡鬧了。”
我說得是實話,小老頭也不傻,冷笑了一聲:“你知道這些還敢跑來這裡?”
我被他問得有些莫明其妙,轉頭看了雪精一眼。
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精怪地界,算了,這是我自己要來的,我走了這麼長的路,總不能叫我半途而廢。
“我是來見白澤神君的。”我也是豁出去了。
沒想到老頭又冷笑一聲:“來這裡的誰不是為了一睹神君大人的風采。”
看來确實來對了地方。
“罷了罷了,看你是第一來,也叫我此生第一次見着個半神族的,算讓我開了眼了。”
我心裡一喜,看着他伸手将雪精手裡那兩塊石頭取了去:“也讓你們半神族的開開眼,凡世之外另外的乾坤。”
他竟樂呵呵朝我笑了兩下,托着夜明珠的那隻手在空中劃了個圈,黑漆漆的夜色就應他劃出的圈轉出個紅圈圈來,那紅圈圈的紅色邊從外頭朝裡頭彌漫開來,像一面等人高的紅色鏡子,不同的是它的鏡面不是光滑的,卻是由紅色的霧氣生成。
我瞧了瞧那“鏡子”,“鏡子”裡頭分明有看不真切的人影在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