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記起來,容伽神女已經羽化,想來那是五百年前發生的事吧。
“容伽神女年歲很大嗎?”
白澤古怪地瞧我一眼:“她不過比我早出生二百年。”
我上下打量他,怎麼看也不覺得他是個年長的神仙,但他們神仙的年歲不過是個數字,與他們壽長幾何并無多大關系。
狐四有一萬六千歲,聽她說自己在神仙裡年歲算小的,所以一千五百年對一個神仙來說并不算長。
但一千五百年,對凡人來說已是數百世的更替,如若容伽一直伴在紀知秋的轉世身邊,那她豈不是陪了紀知秋幾百世?
我突然想起了青瑤同流雲子,也明白了為什麼白澤要說容伽愚蠢。這世間諸事皆有變數,更何況是忘記了前世的凡人,即便容伽一次次找到紀知秋的轉世,她又怎能保證紀知秋能再愛上自己。
即便貴為神女,壽無止盡,也無法操控得了人心。
一千五百年的陪伴,其中各種辛酸,必然也隻有容伽自己最為清楚,而白澤最初時做為一個旁觀者似乎就對容伽此舉不甚贊同。
黑夜裡,山崖間的寒風最是冷冽鑽人心骨,我被凍得瑟瑟發抖,卻發現白澤那盯着帝京夜色的側臉比寒風還要凍人,好比面前這帝京夜色是什麼另人憎惡的東西一般。
從前的朋友,是多久之前相交的朋友呢?必然是非常久遠了,也必然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是因為感覺憐惜才會更加憎惡吧。
“容伽神女是如何羽化的?”我知曉這話問得有些殘忍,但我不得不問清楚。
白澤并沒有馬上回答我,他的眼眸暗沉下去,如同我腳底下懸空的山崖一樣漆黑。
即便神仙也有羽化一說,但神仙羽化卻不似凡人壽終一樣必然,且我聽聞神仙的魂魄叫做元神,即是某位神仙羽化,隻要元神不滅,也可聚元神重生,這便與那凡人轉世投胎是同一個道理。
我換了個問法:“容伽神女可有重生?”
沒想到卻換來白澤冷哼一聲:“你知曉的倒是不少。”
“但她未有重生。”
我心中一凜,難道容伽的元神滅了?
他瞧我面色難看,反而輕松下來:“你莫要那麼緊張,她現在應是在凡間某處陪着自己的郎君。”
我困惑了,聽着他不緊不慢道:“這個傻子用自己的元神換了一副凡人的魂魄,用自己的仙籍換了與紀知秋世世相守。”
“你說這是不是個傻子。”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容伽是個傻子,确實也不為過,凡人世世代代都在尋找長生不老之法,煉藥修仙,幾乎試遍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然世間得道成仙者寥寥可數,幾乎所有人都抱憾而終。
但對于凡人趨之若鹜的這樣東西,容伽卻完然沒有在乎,甚至能毅然舍棄之,這一份絕決與果斷怕是凡人萬萬想不明白的。
容伽想的很簡單,隻是想與愛的人在一起,為此她可以舍棄所有東西。
真是個又傻又重情的女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