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伍琛心細,指着我的衣袖道:“這幾年身量也長了不少,還穿着同樣的衣服就顯得我們府上寒碜。”
我伸了伸胳膊和腿,果然我的衣袖腿角如今都顯得有些窄短,許是我這幾年了手腳都長長了些。
我一邊點頭一邊說:“這袖子腿我還能改長些的。”
伍琛便有些生氣:“這要是個少年郎一年也該換件新衣,可姑娘家三五年不置辦新衣,讓外頭人知曉定要被人笑話,更何況神君看管世間妖魔精怪,你這是要讓神君被人笑話嗎?”
這話道得有些嚴重,可他們妖魔精怪看中這些表面浮華之物,倒不見得白澤同樣看中這些,我就瞧白澤從來隻穿白衣,樣式也未曾換過幾次,但衣物卻未有舊的,難道他們神仙面容不老,就連衣物也可保持常新,這樣倒不失一種節省的法子。
但我終敵不過伍琛的唠叨,同意為自己置些新衣,我撫着自家荷包着實有些心疼。
伍琛将我這舉動看在眼裡,丢了個錢袋予我:“别光置辦男裝,姑娘家的衣服首飾也該備些。”
我大為感動,轉念一想略有不妥,便追問這些錢的來曆。
“帝京凡人對神君的字帖頗為推崇,府中近日用度都需要用到凡間的銀子,神君便遣我去賣了些字帖,多出這些本也無用,說是給你也可以。”
平時都是我偷偷拿他字帖去換些銀兩補貼府中用度,他雖不屑但那些字帖不過是他寫完不要的,他也不曾說過我什麼,但我何曾想到白澤還能主動為府中用度做如此貢獻,這讓我實感欣慰。
伍琛叮囑我:“但你莫要為節省而克扣新衣的銀兩,不買三五件新衣這些錢我是要收回的。”
我點頭道是,我又不傻,這銀子本也不是我荷包裡的,我當然無需節省着用。
白澤的字帖是帝京權貴趨之若鹜之物,他随便寫幾個大字就能換許多銀兩,這些銀兩能做上好幾件上乘的衣裳。
我掂了掂錢袋的分量,滿心歡喜地找了帝京最好的成衣鋪子定衣裳。
待十四這日去取新衣,我摸着自己定的兩件男衣和兩件女衣,這衣料段子摸着着實讓人歡喜,我突然明白這世上怕是沒有哪個姑娘家是不喜歡做新衣的,從前是家中太窮,我不曾想到過,如今嘗到其中美妙滋味,怕是難複從前心境了。
看來以後需得哄着白澤多寫些字帖,他教小兒寫的那些也存起來,以後賣了都能化成銀子。
店家瞧我滿心歡喜,笑道:“公子好眼光,選得料子都是極優質上乘的,家中兄長姐妹必然歡喜得緊。”
其實四件之中隻有一件女衣和一件男衣是給我自己的,另外一件女衣是給小玖的,還有一件男衣是給白澤的。我如今男子打扮,店家見我定制了不同身量樣式的衣服,必然是誤會了。
但我也無需解釋,隻點頭贊同。
我摸着白澤那件白衣,上頭用白線繡的仙鶴着實精細好看,即不顯得突兀又十分雅緻,上回要不是覺得這繡工好看又是白段子,覺得十分合适白澤,我又大約記得白澤的身量,且這些買衣的銀子又是他出的,我也不會心血來潮給他買什麼新衣。
我還是覺得他這件尤為好看,心裡忍不住罵自己為什麼當初自己不定上一件,卻偏偏隻想到定給白澤,真是白白錯過了。
我将剩下的銀子付了,等店家把新衣包好的工夫在旁喝了兩口茶,坐着望見對面街鋪,閑閑地問店家:“對面那家胭脂鋪子怎麼關了?”
店家笑着回道:“年前一日就關了。”
他瞧我一眼,笑得有些不厚道:“店家娘子長得漂亮,這幾日多有公子前來尋問。”
我“噢”了一聲,又問:“怎麼連對面憐香閣也關了?”
店家笑得更加不厚道:“也是年前一日關的,這幾日也多有公子們敗興而歸,聽說憐香閣的煙柔姑娘快要入紀府了,憐香閣得了一大筆銀子,主家拿了錢就遣走了所有人。”
我又“噢”了一聲,放下手中茶盞,将衣服收好,急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