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們同我道,這是白澤神君,我等君上。她們語間暧昧,字裡行間都是崇拜之意。
這位好看的青年,我的姐姐們愛慕他,我的兄長們嫉妒他,但他們都敬畏他。
這位青年是白澤神君,統管天下妖魔精怪,亦是公主的摯友。
他們還同我道這是二百年來白澤神君頭一回來北海梅林,怪不得我不認識,于一般精怪來說此生能見神君一面亦是幸運,但從前神君可是幾年就來一回,他們時常能見着的。
他們說這話時好不神氣。
白澤神君在梅林住了不少時日,但他有時會離開去凡間辦事,回來時就在天河邊上看看,他看的東西與公主的不同,公主總百無聊賴地看些凡人的故事,神君卻盯着凡間妖魔精怪看,他對着天河看時,面目總是嚴肅端正,偶有皺眉的時候,我卻覺得那時的他最為好看。
奇怪的是在那段日子裡,公主并不常來,偶爾來時就帶了酒,那時神君便與她在天河邊上喝酒,天河璀璨,北海無晝夜之分,他們便一直暢談飲酒,這樣好幾日不眠不休,直到兩人雙雙倒在天河邊上爛醉如泥。
如此過去幾百年,有一日,公主又來找神君喝酒,喝着喝着卻哭了,我與族人皆慌亂,但神君一貫在他們喝酒時在周圍加上禁制,我們什麼也聽不到,直見得公主痛哭至昏厥過去。
公主昏倒,神君也不過立着看了一會兒,雖背對着我們,但我猜他眉頭定是斂着的。
神君不喜歡繁瑣的事情,定是覺得麻煩極了。
在我看來神君一向寡情,雖與公主是摯友,平日卻隻有公主歡騰鬧他,他多是損言損語回之,也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果不其然,他施了個法将公主變到一旁的塌上,又覆以軟毯,而後竟然自個兒走了。
第二日,公主醒來後未有與神君道别便走了,神君不過在天河邊上立了一會,不一會兒就撤走了天河邊的東西。
可等公主再來時,身邊卻多了一個男孩,那孩子長得圓潤可愛,喚公主為娘親,是來見梅林暫住的神君的。
梅林裡不知哪個族人驚呼一聲,那——那不會是神君的孩子吧。頃時,梅林中哀嚎一片,我兄弟姐妹皆去哭了一陣。
我知道那不是神君的孩子,因為那個孩子并沒有喚神君為父君。
但神君見到這孩子時面色十分不好,清冷的面上仿佛凝了一層霜,像在生氣。
公主卻對他笑道:“你做什麼這幅表情,你要吓着我兒子了,來,叫舅父。”
孩子膽小,退到公主身後,想喚神君,卻被他止住。
“我與你并非親族,這個稱呼不妥。”
公主笑道:“你小我二百歲,我當你是親弟。”
但神君并不理睬:“龍族生産何其不易,但你怎麼真和個凡人生了孩子。”
“生了便生了,不都是我兒子。”
公主瞞不在乎的樣子讓神君當真生了氣,神君當即甩了袖子要走。
被公主急忙拉住:“唉唉,你怎麼就生氣了,我還有事求你。”
“這孩子可否由你教養?”
我不知公主為何要如此說,但神君當真是怒了,甩手道:“你兒子與我何幹?”
說罷當即回了小屋再未出來過。
公主在梅林裡坐了一會兒,其間他理了理孩子的領子說:“白澤就是嘴毒一些,為人還是很好的。”
孩子不懂,顯然有被吓到,但他乖巧,忍着眼淚同公主點了點頭。
公主帶着孩子走後的第二日,神君便離開了梅林,後來幾百年都未見他來過,公主亦是未來過,此後我們在梅林過得着實寂寞,連天河裡的故事也變得乏味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