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這個任務付出得實在是太多了。
崔秀萱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微微僵住。
她第一次在宗淩的臉上看見如此複雜的的表情!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又礙于面子不願意說出口。
......他想說什麼?
等等,這不是她該思考的問題!
此時此刻,羽在十幾丈外的石榴樹上等她。
而在她的面前,站着深不可測的宗淩。
崔秀萱沒說話,宗淩也一言不發。
彼此沉默,空氣似乎變得粘稠壓抑,無聲焦灼。
終于,宗淩開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趕緊回去。”
崔秀萱鼓了鼓雙腮,賴在地上,“我不走。”
宗淩挑眉:“為何不走,你喜歡這個狗洞?”
崔秀萱擡眸望向他,眼神認真,“我不是喜歡這個狗洞,我是喜歡你。”
“……”宗淩抿唇,緩緩移開視線,冷漠而傲慢道,“哦。”
那又怎樣?他又不喜歡她。
說再多遍他也不會喜歡她的。
崔秀萱兩條柳眉憂愁地下垂,嗓音嬌滴滴的,“我每天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覺,一刻鐘看不見你就渾身難受,像有螞蟻在爬,我懷疑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一隻修長的手指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崔秀萱嗚嗚兩聲,險些呼吸不上來,她蹙眉望向宗淩。
宗淩俊容緊繃,單膝蹲在她身前,語氣又急又冷:“你适可而止!都說了不準再這樣和我說話!”
男人的耳根微微泛紅。
崔秀萱點頭,潋滟雙眸滿是癡情。
宗淩緊緊盯着她,胸口劇烈起伏。
突然他冷哼一聲,利落地起身,那傲慢冷酷的模樣,仿佛方才那個局促慌張的男人不是他似的。
他修長的手指拍了拍衣袍上無形的灰塵。然後轉身道:“你們這麼多人,也能讓她跑了?”
“将軍。”士兵咽了咽口水,将事情經過從頭至尾說清楚。
宗淩動了動唇,很微不可查地勾唇笑了一下。
下一刻,他立馬沉目,冷冷道:“去領罰!”
“是。”
宗淩微微側目,冷沉的眸光落在崔秀萱身上,卻沒多說什麼,擡腿往院落内走去。
這是什麼意思,不管她了?
崔秀萱緊盯他的背影,眼神狐疑。
這時,宗淩突然停下來,回過頭。
崔秀萱瞳孔驟縮,心撲通直跳,渾身肌肉瞬間緊繃住,“我不走。”
宗淩一言難盡地望着那個洞,吩咐道:“把這個洞堵上!”
“......”
待宗淩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崔秀萱也站起身。
她居然被留下來了。
既然羽會出現在玄甲軍軍營裡,就說明她的使者“子堯”也在此處。
崔秀萱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幾日前那個塞給她紙條的士兵。
當時動作太快,她并未看清楚那士兵的臉。
他會是子堯嗎?
崔秀萱明亮的眼珠子轉一圈,身側都站着士兵,此刻的她已經在站無數雙眼睛之下了,如果去石榴樹與子堯會面,暴露的風險太大。
再等等吧。
她抿唇,轉身回到宗淩的住處。
擡腿邁過卧房的門檻,秋池從椅子上站起來,滿臉驚訝:“夫人,你怎麼回來了?”
崔秀萱笑道:“侯爺回來了,我自然就回來了。”
秋池走過來,蹙眉道:“你身上為何如此多灰塵?”
崔秀萱臉上閃過赧然,含糊其辭。
秋池抽出手帕,為她擦拭。
窗棂并未關上,淩冽的風順着縫隙刮進來。
秋池嘴裡嚷嚷着要關窗了。
這時,崔秀萱似有感應般望向窗外。
後院種植了花草樹木,這等時節,凋零了一半多。
羽就落在一顆光秃秃的樹杈上,尾巴的顔色分外亮眼。
“等一下。”她打斷她的動作,笑道,“秋池,你去找件新衣裳給我換上吧。”
她低頭聞了聞身上髒兮兮的長襖,“有些難聞。”
“好的,夫人你等一下。”秋池推開門走了出去。
崔秀萱立刻起身來到窗邊,羽應該是看見了她,展翅飛翔,翩然飛到她的指骨上。
她撫摸小鳥的羽毛,瞧見它的腿上綁着一個紙條,伸手摘下卷開紙條。
“明日巳時,我會在軍營裡制造動亂,引走吳若爾。——子堯”
崔秀萱在心裡默念一遍,将紙團扔進炭爐裡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