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山清水秀能陶冶性情、滋養身心,而平凡普通之人亦可令平淡無奇的景緻變得别有一番風味。
“妹妹竟然會喜歡這種風格的畫作?原本像這般水準的作品可是萬萬進不了咱們翰林詩社的門檻哦!隻是沒想到......”
沈則甯似乎有意要吊一下沈清筠的胃口。
不過她對此并沒有什麼興趣。
一道沙啞的聲音插入兩人中間。
“這畫,其實,其實是我的。”
她們同時回頭,見着一個身着破舊衣裳、身材高大壯實的身影如風一般疾馳而來,這人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淋漓。
兩人都叫這人結結實實吓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隻見眼前這位女子雙手并不十分幹淨,仿佛剛剛從田地裡幹完農活趕來似的。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堂大笑聲。
“你們瞧瞧,快瞧瞧啊!我就說嘛,翰林詩社裡怎會有如此粗俗的畫作,原來真是畫如其人呐!”
這句話不知是誰說出口的,但實在太過刻薄尖酸了些。其他人的言語也同樣毫不留情,充滿了譏諷與嘲笑。
沈清筠微微皺眉,無論出身貴賤與否,都不該被人當作笑料在大庭廣衆之下取笑。
她對這女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蕭泓丞怔愣片刻,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眼前這幅畫作确系出自他手,但卻被人說為“土”。
此畫之前曾拿給自己的恩師品鑒過,雖說不上有多出衆卓越,但絕對跟“土”字不沾邊兒!
全場唯有沈清筠欣賞這幅畫,這着實令他頗感訝異,這副是他之前就送到詩社來的,此前并無人看重。
他方才到時,親眼看着沈則甯進去,看門的侍從喚她沈大小姐,他就明白自己受騙了,伯府裡發生的貓膩都是此女所為。
還沒反應過來詩社已被沈則甯悉數包攬,并明令僅允許女子進入其中。
他本不願興師動衆惹出麻煩,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于是喬裝打扮成女子模樣混入其内,才踏入詩社,便目睹了那一對姐妹之間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緊張場面。
盡管這二人皆心懷叵測、各耍心機,但在他眼中,沈清筠顯然更勝一籌。
沈清筠突然一把将他拽至身後,用她那嬌小羸弱的身軀擋住了前方的視線。
蕭泓丞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
心想:好像……大可不必做到這種程度吧?
她緊緊地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取下畫卷,然後朝着一個方向快步走去。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子面前。
“師父,請您賞鑒一下這幅畫作吧!它這幅畫确實不錯。”
她微笑着說道,并将畫卷遞給了那位女子。
郭玥婷接過畫卷後,仔仔細細地端詳起來。片刻之後,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嗯,果真如此,這幅畫果然是妙極!今日光陰不算虛度。”
與此同時,她還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那個身着布衣的高個子姑娘。
那姑娘眼神堅定,毫無畏懼之色。
“不僅畫畫得好,人也如此出衆。日後姑娘若是再來此處,不必顧慮他人的看法,隻需順從自己的心意即可。心之所向,才是最重要的。”
郭玥婷語重心長地對這人說道。
“多謝前輩教誨,晚輩銘記在心。”
蕭泓丞“感激”地點點頭。
關于郭玥婷此人,他自然是知曉的,畢竟是翰林詩社的當家之人。有她在此坐鎮,這裡自然不會成為某些人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把這幅畫收入館藏吧,姑娘。”
郭玥婷轉頭對他說:
“賣這副畫多少錢?”
她有意要幫助眼前的這位姑娘,隻是看這姑娘也不是像為金錢折腰之人,她也有點為難。
“不必,不必,我到此來并非為了錢财,而是尋覓知音。如今看來,已然尋得,這位姑娘不僅不嫌惡我的出身低微,還對我頗有好感,不知姑娘可願與我結交朋友呢?”
蕭泓丞的語調平靜如池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知為何,他堅信,沈清筠絕對不會拒絕自己的提議。
果然不出所料,隻聽沈清筠豪爽地笑道:
“哈哈,原來你是此意啊,那甚好!我便做你的知音吧。有勞老師在此作個見證!”
語罷,沈清筠竟恭恭敬敬地向郭玥婷行了一禮。
郭玥婷見狀,說道:“能成為朋友本就是緣分所緻,而你們二人又如此投緣,實在難能可貴。既然如此,何不以姐妹相稱呢?這樣更顯親近些。”
結交朋友固然容易,但若有人甘願與身份地位懸殊之人結拜為異性兄妹,那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稀有珍貴。
此時此刻,蕭泓丞心中卻生出一絲不悅之情。
就在今日早些時候,父皇降下口谕,親自為他定下一門親事。
這才過了短短半日時間,若再與沈清筠結拜為姐妹,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叫他如何自處呢? 日後要是,要是傳出去,他是姐姐是妹妹似乎都不妥當。
“姑娘不樂意?”
郭玥婷看得出來他的異樣。
“并非如此,我如何都可,隻是隻是看這位姑娘的意思。”
于是乎目光都集中在了沈清筠身上。
“當然樂意了,我叫沈清筠,敢問姑娘名諱?”
蕭泓丞停頓片刻,這該取什麼名字好呢?
“牛,牛翠花。”
話音一落,又一場哄堂大笑。
“翠花,還是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夠了,肅靜!”
郭玥婷大吼一聲,這時那些乖張的女子紛紛住口。
“名諱罷了,姓牛如何?叫翠花又怎麼了?各位的規矩都哪兒去了?”
這事兒蕭泓丞倒是不甚在意,那些人看法于他而言不重要。
“前輩,沒必要這樣。”
這時沈清筠拉着他說:
“今日确實過了一些牛姑娘,你我也算有緣,不知道你讀過那些書?”
這事把他問到了,一個農家女子,該讀過多少書呢?
他有些頭疼。
在沈清筠眼中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她猜測此女一定讀書不多,那副畫想必是天賦使然,其實那副也不算多好,勝在出奇。
“沒關系,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要是有為難之事你大可來找我。”
沈清筠不知為何,見着這個女子總覺得渾身輕松。
“這樣便好了,既然結拜,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呢?”
他很在意這件事。
“這個……”
沈清筠現實生活中已經十八歲了,若可以加上這五年,她已經二十三歲了,姐姐當然由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