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厭突然感覺身體變得很熱。
他一時還有點弄不清楚狀況。
他最後的記憶是謝乘風帶着僞善的悲意向他走來,而他冷笑一聲,一刀捅穿了自己的胸膛。
難道這樣都沒死成?沈厭一時都不知該感慨自己命大,還是造化弄人。
思維正混亂着,忽然間,一陣更洶湧的沖動席卷了他,他不自禁地伸手向下摸去。
“哐啷”一聲,鐵鍊被扯出刺耳聲響。
沈厭這才發現自己正被禁锢。
他的雙手被冰冷的鐵鍊牢牢纏住。
視線往下是若隐若現的紗衣,隐約可以透見血色的鞭痕。
沈厭身體猛地僵住,就連血液裡的沸騰都暫時冷卻,他快速地掃視了下周圍的環境。
沒什麼光線的房間。
隻有一張巨大的床,床柱上雕着精細的春/宮/圖。
沈厭的心髒一下子跳得很快。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不斷擴大的、吞噬的黑點。
在黑點中央。
他看到渺小的瀕臨崩潰的自己。
黑暗。
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時間的光影也漸漸不甚明晰。
忽然間,少年沈厭聽到了一陣響動。
傳聞中的三公主舉着燭台、穿着華服走到了他的跟前,問出了那個重複了無數遍的問題:“願意嗎?”
過了好會兒,他才适應那橘黃的微光。
少年沈厭勉強擡起頭,眼裡尚帶着一點微弱的光,啞着嗓子問她:“為什麼?”
三公主的指尖撫上了他的臉,說:“因為你跟謝乘風長得很像呀。”
少年沈厭聽到這名字瞳孔猛地皺縮,拳頭不自覺地緊握,他的嘴唇動了動,幾次想開口,偏偏什麼也說不出。
三公主卻仿佛得到了他的默認。
手指一點點地往下點,眼看就要摸到他的唇角。
少年沈厭卻忽地偏頭避開了。
他的眼裡不知什麼時候已染上了猩紅,一字一句道:“我不願,我覺得惡心。”
說完,少年閉上了眼。
等着三公主再次掐上自己的喉嚨,鞭打自己,畢竟這些天都這麼過來的他已經習慣了。
誰知那人聽到這話卻退開了。
三公主高昂的頭顱面向了另一邊:“好啊,既然這樣……來人!”
幾個侍衛随之出現。
隻見三公主不緊不忙地将自己指尖沾上的血擦淨,吩咐道:“找個太醫把他這些皮外傷治一下。然後嘛,給他下點藥,送到床上來。”
少年沈厭的心重重地蹦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三公主就在這時轉過了頭,她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目光滿是戲谑:“你不是不想做嗎?我會讓你求我。”
沈厭一時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回憶。
他好像又聽到了三公主的哭聲,那個人毫無尊嚴地匍匐在地上。
他正暢快着,可哭腔慢慢變成了他自己的聲音,他看到了少年的沈厭蜷成團,眼淚無聲地滾落到被褥之上。
恰在這時,他聽到一陣腳步聲向他所在的這間屋子走來。
沈厭的呼吸不自覺地變沉。
他知道不久後那個惡鬼會推開門走進來。
會壓着他的臉讓他看床頭上的春/宮/圖,看兩個人颠/鸾/倒/鳳。
會扯去他的衣物讓他不着/寸/縷,親着他的臉一遍遍地叫着“謝乘風”。
那個人會舔/到他的淚痣,眼底閃過厭惡……
聲音越來越近。
随着“嘎吱”一聲響起,一個黑衣人推門走了進來。
沈厭盯着面前這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高壯男子,心一點點沉下去。
最差的結果發生了。
落蘇很可能跟他一樣重生了。
所以,為了防止之後的一切發生,這個走狗是來除掉他的。
随着黑衣人一步步地逼近,沈厭倒是一點點冷靜下來了。
他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黑衣人放在身側的手,舌頭舔了下牙根,眼神不自覺地變得兇狠。
心裡邊盤算着,能不能在這走狗擰斷他脖子之前,從人手上咬下塊肉來。
終于,黑衣人來到了這張床前。
沈厭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等候着面前人出手的瞬間。
隻見高壯男子的手微微擡起。
就在沈厭以為這人就要動手的時候,這人卻忽地單膝跪地,拱手行禮:“在下奉三公主之命,前來看護沈公子。”
沈厭:???
氣氛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高大個見沈厭半天沒有回應自己,還一直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回想了下三公主的話,又補上一句;“三公主讓您不用擔心,太醫會馬上過來幫您看傷,送冰水的人也會盡快趕到,并且在您主動開口願意見她之前,三公主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
說完這句話後,高大個又停嘴了,繼續跪在地上等着沈厭的回答。
可這位公子卻像啞巴了一般,還是不說話。
不僅如此,目光還更沉了。
高大個想了想,瞬間表示理解。
畢竟他也覺得今天的三公主跟撞鬼了一樣——态度沒有高高在上不說,還扯住他的手一口一個“幫幫忙”。
高大個撓了撓腦袋,索性自己從地上立了起來。
他瞄了眼沈厭的手腕,最後跟人提醒了一句:“接下來我會為您解開鐵鍊,您還是不要在掙紮了,傷夠重了。”
而随着這句話的落下,沈厭也終于從自己混沌的腦袋裡翻出段記憶。
不屬于上輩子的,而是剛剛發生的、他還沒有徹底重生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