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厭就看見落蘇一步步地靠近他,來到了床前,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說出的話很肯定,就是表情有點慫:“我喂你吃飯。”
托盤被放置在了一邊。
隻見落蘇從上面端起了個碗,用湯匙往裡舀了湯,把飯弄散壓碎,又撚了點魚肉進去。
她的頭微微低着,做得很專注。
沈厭裝作被香味吸引的樣子朝她的位置挪動了點距離。
瑩白的脖頸徹底暴露在了視野之内。
沈厭的手指動了動,視線聚在那露出來的一小截脖頸上,眼裡閃過一絲寒光。
門外的清英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筷子。
她背靠着牆面盤坐的腿曲起了一隻,微微側着腰,手指伸向了袖間,像是在夾着什麼東西。
沈厭的目光定在落蘇的脖頸好會兒,才短暫地把視線移向窗戶邊站起的黑影上,不過一眼,便又回歸了原處。
落蘇被他盯得脖子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隻能裝作什麼都沒察覺的樣子,快速地把碗裡的東西攪了攪,用勺子舀起一口,擡起頭,遞到沈厭嘴邊:“好了。”
沈厭看了眼面前的勺子,又看向了落蘇:“我不吃魚肉。”
落蘇“哦”了一聲,心裡诽謗為啥不早說,面上卻還是維持着和善的笑意。
她把那碗精心攪碎的魚肉放在了一邊,又重新換了個碗,這回她學聰明了,在動手之前就問了一句:“你還有其他什麼不吃的嗎?”
“……我不吃蔥。”
落蘇就又重複了遍之前的動作。
這回沒再夾魚,隻撚了幾個丸子碾碎,舀點玉米,把碗中漂浮的幾顆的蔥花移到了被沈厭嫌棄的那個碗中。
再次伸長手把瓢羹送到了沈厭嘴邊:“這次應該沒你不愛吃的了。”
沈厭又看了看眼前的勺子。
不算大的容量裡裝上了細碎的肉末、金燦的玉米、小丁的蓮藕。
就連泡飯的湯也變了,不是之前的魚湯,換成了炖排骨的肉湯,很清,看不到什麼油花,卻香氣四溢。
沈厭終于張口,抿了下去。
原本屏息以待的落蘇在看見他咽下這一口後,幾乎瞬間的,眉眼舒展了。
緊繃的肩膀有了放下的痕迹,像是有點受寵若驚,很開心地在碗裡又舀了一口,遞在了他的嘴邊:“呐。”
沈厭複又張口。
兩人也沒什麼交流,就落蘇喂,沈厭吃。
原本裝得挺滿的碗一會兒就隻有了小半兒。
落蘇舀了舀碗裡所剩不多的飯,嘴裡念着:“嗯,差不多可以了。”一邊從床邊站了起來。
見狀,沈厭猛地擡起了頭。
眼神特别地有侵略性。
落蘇承認,那一刻,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甚至萌生出,她真的可以改變自己結局嗎的懷疑。
但她又想起自己方才脖子暴露在沈厭面前,沈厭也沒有殺她,落蘇又找回了點安慰。
她小心地跟沈厭解釋起來:“就這個飯,不是不給你吃,是那個,就你說你幾天沒吃過飯了,所以一次性不能吃太多,對腸胃不好。”
一邊說的同時還一邊偷偷瞄着沈厭的表情,見沈厭眼神沒有之前那麼兇了,落蘇又飛快地補了一句,“飯菜明天也會有的。”
沈厭就一直繃着身子看她。
那眼神落蘇也說不上來,就,很奇怪。讓她心驚的同時竟還有點莫名的心疼。
沈厭看了她好會兒,才又重新把背虛靠回了床頭。
落蘇看着他閉合的眼睛,猶豫了好會兒,還是問道:“你想換個房間嗎?”
沈厭原本閉上的眼皮又一下猛地睜開。
他先是稍微地怔了一下,而後眼神又銳利起來。
落蘇頂着那要紮死人的目光,還是提起勇氣說道:“就那個,我覺得你可能不想在這裡。”
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捏握成拳,落蘇又暗暗地握了一下,像是從中吸取到了什麼力量,她又看着沈厭的眼睛補了一句,“我也不想你在這裡。”
不僅是因為這個房間有着沈厭難堪的記憶。
更是因為她知道,她了解。
她知道自己如果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沈厭會在這張床上、這個房間經曆什麼。
所以哪怕鐵鍊已經拆了,四散在床底;窗戶上蒙着的黑布也被取下,見了光明。落蘇還是沒辦法讓沈厭繼續呆在這裡。
沈厭聽見她的話,一下子沉默了。
他又垂下了眼睛,落蘇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能猜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在他那兒的信譽度過低,以至于沈厭沒有答應她。
落蘇隻能擡起手,比了個發誓的手勢,用全部的真心試圖去打消他的顧慮:“我保證,新房間一定會比現在好。”
雖然她自己也沒來得及見過,但既然今下午她已經跟管家老伯說過了,那管家老伯肯定能辦好。
落蘇就按照着自己下午交代的話,盡心盡力地向沈厭描述起那個房間。
“它會有從早照到晚的太陽,有供你練習書法的書案,旁邊會有個大的木架,你可以慢慢擺上你喜歡的話本遊記,裡面也有綠植,不會像這房間一樣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