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掃過他的眉眼相貌,而後定在了禁锢他的染血鐵鍊上。
沈厭的不安感更重了,他再次撲上去,卻被鐵鍊重新拉回。
他的嘴無意識地大口張開喘息着,像是要從空氣中汲取到什麼活下去的希望,他盯着面前的人,又問了一遍:“傅明嶽呢!”
孟仲斯聽着他明顯已經扯裂的嗓音,終于開口說話了:“明嶽因你被罰,受了二十大闆,現在正在府中靜養。”
體内的髒器好像終于恢複了運作。
沈厭粗粗地喘了幾口氣,掙紮着離人近了些:“那性命無礙吧?”
“呵。”孟仲斯冷笑了一聲,“性命倒是無礙,可我昨日去看他!”
孟仲斯話鋒一頓,語音染上悲涼,“他日後走路,怕都是跛的了。”
沈厭呼吸一滞。
“可你知道嗎?就算是這樣,明嶽還是拉着我手,讓我照顧好你。”
孟仲斯拽住了沈厭的手腕。
沈厭的血順着鐵鍊砸到了地上:“沈公子,你說我要怎麼顧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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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蘇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又變成了這樣。
她就是抱着主治醫生都換了,怎麼也該告訴病患一聲的想法,簡單地提了下“孟仲斯”的名字事迹,結果就又看到了沈厭想刀人的模樣。
而上次看到沈厭那種神情,還是在她跟沈厭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落蘇一邊走,一邊想不通。
這孟仲斯到底做了啥呀,才能獲得跟她一樣的待遇。
這下孟仲斯肯定是來不了了。
落蘇邊走邊歎氣。
雖然沈厭确實是在口頭上表示了歡迎,但為了那人的生命安全,以及沈厭整個人的身心健康,孟仲斯還是哪兒涼快呆哪兒去吧。
一下又找不到合适主治醫生的落蘇,恨不得仰天長嘯個三百聲。
心裡越想越煩,越想越煩。
天呐,沈厭怎麼感覺跟誰都有仇啊?
看她不順眼是當然的,看傅太醫不行她也勉強可以理解。
孟仲斯那人她沒有了解不便評價,但為啥連看清英也透着明顯的厭煩呢。
落蘇回憶了下,剛剛清英來找她時,那二人對上的目光……
落蘇“啧”了一聲,扯了扯旁邊跟她一起走着的清英的袖子:“沈厭為啥讨厭你啊?”
清英想了想,也覺得奇怪。
她同沈厭的接觸并不算多,有也是背地裡,短暫的一下。
沈厭看她的目光裡,向來是警惕中含着絲微弱的動搖。
但自從昨日過後……
清英的目光短暫地移向了落蘇,而後沖着她安慰性地笑了下:“許是他見我總是跟在殿下身邊吧。”
有理有據,無法辯駁。
落蘇更想哭了,沈厭對她的厭惡程度已經那麼深了嗎?這都波及旁人了。
随即她又回想起自己踏入沈厭房間時,信誓旦旦地說要勇敢。
結果轉瞬就被沈厭的模樣吓得安靜如雞、不敢動彈,最後還是多虧清英過來,才把她解救。
想着沈厭那滿是嘲弄的表情,落蘇哭出了聲:“清英,你說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勇敢點?”
清英看了看自家殿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許久,她點了點頭:“有,就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接受。”
落蘇抽了抽鼻子,一臉的視死如歸:“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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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約莫一個時辰後,落蘇看着面前就被清英召集的十幾号人,眨了眨眼睛:“這是?”
清英笑了笑:“皇城内名頭最好的畫師。”
嘴角的笑容不知時候就停了。
落蘇轉過頭面對着清英,四肢是肉眼可見的僵硬:“你該不會要讓他們畫像給我看吧?”
清英點點頭:“幼年教導我的人曾經說過,戰勝恐懼最好的方法就是一直面對它,見得足夠多了,自然就不會怕了。”
清英看着落蘇明顯緊繃的肩膀,輕輕地摁了下,“殿下要是想快速獲得成效,可以試試這個辦法。”
落蘇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清英看着她後退的舉動,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把人逼太緊了。
卻見落蘇在退完幾步後,又閉着眼睛一步一緩地挪回了原地。
落蘇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好會兒氣,終于生出點勇氣把眼睛稍微地眯了小條縫。
不過一眼,就又驚恐地閉上。
她發現面前這十幾号人突然都長出了沈厭的臉,沖着她張牙舞爪。
落蘇抓住了旁邊清英的袖子,聲音聽上去像是要哭了:“可以是可以,但是晚上你能不能陪着我一起睡覺。”
她咽了咽喉嚨裡的口水,“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