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城外,這裡有兩三人合抱都抱不過來的百年大樹,姜若衡在這裡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她好不容易打聽到王爺嚴明宸今日出城,這裡是回城的必經之路。
不知是不是消息有誤,遠處天邊黑雲翻湧,暴風雨快要來臨,要等的人卻遲遲不見蹤影。
這已經是她最後的辦法了,今日見不到能定父親生死的攝政王,父親隻怕兇多吉少。
父親姜向松被抓進去半個月了,這十幾日她焦頭爛額,平日裡交好的世家一個個看見她的人影就把大門關上,父親沒有兄弟姐妹,自己母親又早逝,外祖遠在北方,等她尋來外祖,父親隻怕早被定罪了。
當日抄家的說父親是受賄罪,家裡都被翻個遍,隻留給她身上所戴的幾件首飾,還是帶人抄家的大人看她一介弱女子可憐,沒有将她頭飾扒下。
自己和父親住的宅子也被查封了,好在母親在不遠處有購置一處房産,早早落了她的名,預備外祖有過來可以給他們小住。
她才不用流落街頭,幾日之間,人情淡如紙叫她體會個淋漓盡緻,更挖心切腹的是時不時送她小玩意的未婚夫在父親出事後第二日就送來了退婚書,若不是父親還等着她去救,她一刻也支撐不下。
正在姜若衡心灰意冷時,遠處傳來馬蹄聲。
天邊劃過一道銀線,繼而是如同在頭頂炸響的轟雷聲。
原本最害怕打雷的姜若衡此刻卻沒有一絲懼怕,她緊盯着前路,手中紗裙被她拽得皺巴巴。
“王爺請留步!民女有冤!”看見那頂烏木帳篷的車頂,姜若衡從樹旁沖出來跪在路中間,雙手高舉自己重金求了街上書生為自己寫的訴狀。
兩旁侍衛齊刷刷抽出佩劍,看清是個嬌弱的女子才沒第一瞬間把劍刺出去。
每年攔轎喊冤的人都能從城裡排到城門口,跟在王爺身旁的近衛見怪不怪,拿過姜若衡高舉過頭的訴狀。
“王爺公務繁忙,你先回去,有進展會派人找你。”
“我父親是姜向松,求王爺開恩,我爹是被冤枉的。”姜若衡處在深閨也知道這句話是在打發她,她今日回去就永遠不會等來進展。
馬車裡的男人許是聽到了熟悉的人名,玉色般白潤的手指輕撩開漆黑的車簾,淡掃一眼說話的女子便收回了手。
據聞姜向松有一女,珍寵如稀世珠寶,受賄貪墨所得銀兩皆拿去嬌養女兒。
這一眼,他才信為何會這般說,地上所跪女子恰好擡頭望向他,一雙盈盈美目似會說話,瓊鼻櫻唇,翹首以盼,露出白膩的脖頸,一頭烏黑秀發隻用一根銀簪挽住,等候多時,發簪松散,幾縷秀發落在胸前。
一看就是嬌養深閨,身上穿戴無一不是俗物,若不是姜向松認罪幹脆,這女子也得收入獄中,還敢來喊冤!
嚴明宸落下車簾時,輕哼一聲!
候在車外的侍衛知道王爺這是不耐煩了,催促着姜若衡快起身。
隻這一刹那,天邊一道銀光乍現眼前,衆人隻聽見耳旁震天巨響,百年古樹中間被雷擊中,一股草木被燒焦的氣味彌漫開來。
等衆人驚慌安定下來,才看見地上所跪女子被巨響炸暈,侍衛正待要詢問王爺如何處置,揭開車簾,才發現攝政王也暈倒了,這可将隊伍吓壞,急忙回府要去尋禦醫。
侍衛王均不忍姜若衡一個弱女子暈在這野外,叫來兩個得力心腹,換下王府服飾,将人送回家去。
姜府是姜若衡母親陪嫁宅子,這才免于被抄家沒收。讓她有個容身之處。兩個随從找了頂轎子擡着姜若衡回去,恰好在門口遇見找她找得團團轉的丫鬟聽春。
聽春見是不認識的兩個男子擡着自家小姐回來,驚訝得說不出話,看見昏迷的小姐,這些日子為了救老爺,小姐奔波勞累,今日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隻恨自己為何沒有緊跟在小姐身後,不然她舍了命也不會讓小姐受辱。
兩個小侍衛将人平安帶回,還沒等聽春問出他們是誰,一下跑得沒影。還好府中還有一個身強力壯的廚娘,姜府樹倒猢狲散,聽春從小被賣到姜府,和姜若衡情同姐妹,誓死跟随不離不棄。
廚娘姚媽媽和她男人齊叔早些年是姜向松救了他們倆夫婦,從此在府中報恩,他們更是護住姜若衡不被周圍虎視眈眈的親人好友欺辱。
聽春哭哭啼啼,姚媽媽心細,扶了姜若衡回房悄悄查探,小姐身上衣物完整,發上簪子松散卻不淩亂,她翻下衣領,露出的肌膚上也絲毫沒有被侵犯的痕迹,這才将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拍回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