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負着手,頭也沒回,轉身朝淨煉池方向走去,“我要辦件要緊事,你自去我殿中将泉内散入麟芝散,等我回來熏度降绡,本君要沐浴。”
長月悠悠踱着步子前往淨煉池方向去了,重光擡頭看了看挂在夜空裡的一鈎新月,她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汀花岸草盡處。
她有些好奇,想瞧瞧洛凝的樣貌,為何讓長月如此執念。
最終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化作一隻白色的蝴蝶,一徑飛落在了長月的袍衫上。
此去淨煉池還需過一道廣袤的阡陌,透峰而下便是海接環繞的淨煉池。
淡淡的皎月,倒影映在洞前的潭溪上,碧水潋滟着石壁上的光影。
長月落下雲頭,一路踩着缭繞的雲霧,進入了淨煉池。
令重光感到意外的是,她竟能躲過長月設下的結界。
她回想起,應是先前他曾用自身修為渡進她體内的緣故。
甫入淨煉池,迎面襲來潭水寒生的凜冽之氣,透過雲煙霭霭的霧氣,才看到玉色的螭蟠,巍峨僻立的龍首。
龍口泗水而下,波濤的泉水順勢流入潭中,傾瀉了一汪凝寒的湯泉。
長月稍一擡手,但見池内汩汩騰起浩大的石床,隻将一女子從水中托出。
那女子阖眼躺在那裡,早已死寂了幾萬年。
長月褪去外衫,露出淨潔的中衣。
一泓深潭,潋滟的水澤,映在他那張清風隽逸的臉上,瞬時顯得委波淨練。
重光撲棱着翅膀,正打算跟上去細瞧,怎知長月回手一劈,她被偌大的金光罩禁制在了深潭之外。
那叫洛凝的女弟子,一頭茂密的青絲披散開來,臉上無任何血色,看長相倒是清麗脫俗,她一身素衣安靜的躺在石床上。
長月撫着她的額頭,看上去很是深情,“你自小跟在我身邊,掌教生前将你托付于我,我并未将你照顧的很好,當年那場大戰,你因我靈力殆盡,這份天大的恩情,是我欠了你們父女二人,你要為師如還?”
沉沉的潭池升起雲愁的水霧,和着乍明乍滅的燈火,重光振翅而飛,将蝶身貼在光罩上。
長月将天罡罩中的華瑛置在潭池中央,他掌心蓄出靈力,展手将她體内的灻火毒引至自身。
霎時,潭寒之水巅高數丈,原本清冽的淨潭,眨眼間水火萎悴,他是灼灼如華的月之驕子,真身是一尾白龍,是先天元後,集天地陰陽之華澤始化靈胎,降生于東荒大澤,日月所出的地方——鞠陵于天。
繼上古洪荒時期,月天子與女和月母相繼成就道業,前者入了西方梵境,成就了威勢自在永超輪回的大勢至菩薩。
後者殒身祭天救度了萬衆生靈。
如今長月即将于神族掌月上天籁神霄星辰,鎮天下海渎十大洞天。
在他出生之時,須彌山巅靈耀九天神霄,月宮天籁銀光琉璃内外照徹,無數衆鳥相和而鳴。
因長月笃信釋門,宿業積累善心光明,因其功德萬千,以是因緣,得報月天子,他身出萬千光明,其善德恩澤六合,實屬萬仙典範。
他顯出龍身鱗甲吉光,恒赫萬丈,龍身蜿蜒直躍華瑛而去,将其周身繞之三帀,飄然若升雲狀。
他極是善用九龍禦水之能,逐一洩掉了灻火毒的毒性。
龍身徘徊起伏,長驅直墜而落,眨眼的功夫便又拖尾及地,俄然間恢複了天人之身。
他将灻火毒凝聚在掌中,運化在了自己體内。
潭中風波驟停,四周之内寂然如初。
長月拖着遍體鱗傷的身子緩緩走出洞外,隻見他頭也未回,無力地盈袖一揮,眼見躺在石床上的華瑛,如同碧波回塘,順勢沉入池底。
一向行事穩健的逍遙子,如今雖依舊逸宕坦蕩,但因受灻火毒的影響,他渾身都是斑駁的血污之色,為防人發現,他将蒼色的袍衫罩在了外面。
一簇輕煙浮過,長月覺察出那白色蝴蝶,一直尾随着他。
長月拈手一彈,白蝴蝶現出原身。
“嘿嘿……是我。”重光憨皮賴臉的笑道。
長月笑着,勾勾手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