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揚了揚眉,“名字罷了,就算你喚我一聲光光,我也欣然。”
“我一直在病中昏迷了數日,幸得家師悉心照料,如今才得以重見天日。”
她頓了頓又道:“原是我醒來,便要趕來同你道謝,隻是家師心疼我傷勢過重,不讓我前來。妹妹高義勇鬥兇獸,冒着險境得來的連缬花,又放了血将我重塑仙身,如今是你救我于水火,今日我特來謝妹妹大恩。”
重光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來了,‘家師’不讓這個,‘家師’不讓那個,家師是狗蛋!這是來向她示威的。
作為長月上神徹頭徹尾的正經女徒弟,她怕重光喧賓奪主,未來還會搶了她的行市,故意在言語間透着不可一世的驕矜。
重光輕聲笑道:“你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隻不過這些詞句對我來說,着實陌生的緊,我也不知我的親生阿娘有沒有給我生出半個姊妹來?故以,我若稱你為姐姐,他日我尋到了家人,到時候洛凝姐姐是否要跟着我同着家裡的姓氏一起改了名姓呢?”
洛凝一臉無辜,“你莫要誤會,家師讓我來與你道謝,我這樣說隻是顯得咱們更加親近,若家師知道了你我關系如此之好,他也定會安心。”
重光沒好氣的‘嗯’道:“你家師如今倒是好安心呐!活了一個你,倒是愁了一個我。”
“師妹為何這樣說?難道家師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還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
重光呷了口茶,“與你無關,這是我與長月之間的事。”
洛凝眼眸含睇,複而微微一笑,“重光師妹,為報答你的救命恩情,我倒是有一句忠言,不曉得當說與否?”
“你若曉得不當說便就别說,我也沒什麼興趣聽。”
比之高階的上神亦或是上仙,都可通達觀微,察覺萬物細枝末節。
就好比現下這一位仙娥,她頭頂一片灰郁之色,這個顔色不似常态,怎麼說呢?
大緻應有兩種,要麼她就是真心存了不善的念頭,要麼就是被煞鑽了空子奪舍了身子。
然而目前,重光失了靈根,這兩種可能她都有些混淆,終是看得大不通透了。
微風突然朔了起來,吹得四面灰霭一片,洛凝的聲音冷冷地飄過來,“你何時離開玉虛峰?”
重光暗自呵了聲,澀然一笑,“我何時離開玉虛峰,倒要你來問我?你難道想過河拆橋?”
“你誤會了。”
洛凝向她拱手,恭恭敬敬地以示謝意,“家師求的是無上菩提,修的也是無欲無染,無論你在家師身旁是何種目的,以我就此相看,這始終對家師而言都不一段善因緣,你若與他讨債,家師該還的,都已還了個幹淨,你若還執意留在此處,是要打定主意斷送他的仙途了?”
她的話說得莫名其妙,隻是有一點她很明白,玉虛峰的少主人已經再下逐客令了。
她微微擡額,顯出了神女的傲骨,“長月上神救過我,我答應幫他救你,如此兩不相欠,我倒是很想離開,可是你那‘家師’偏要留我,你又要我如何呢?”
洛凝不自在的挺了挺背脊,亦是傲然地說:“在凡界有句話叫做冤親債主?而在我們天界就叫做劫,你就是家師的劫難,你這回可聽懂了?”
重光不以為然,“劫?什麼劫?你還會蔔筮呢?”
洛凝嗤笑,“為神為仙蔔筮是基本,你問這話不覺得臉紅嗎?家師為了救你,甯肯折損仙壽,他冒着堕仙的危險也要将萬年才結得的嘉祉草渡給你!”
她一步步踏着松軟的草叢,眼神中的水波陡然冷峻,帶着蒼涼哀傷,一步步逼仄着她,“當年大戰,我好不容易将他救回,哪怕我浸在那冷峻不堪的水潭裡,哪怕我為此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如今你來了,你把一切都打亂了,你究竟曉不曉得,他還有三千年便就要堕仙了?若沒有那嘉祉草他終歸是要羽化的,你奪了他唯一保命的機會,而你就是個禍水頭子!”
重光那冰冷的眉眼,原本帶着幾分譏嘲,如今心頭驟然一驚,她本能地向後退了退,她曉得嘉祉草被她用過之後長月便會堕仙,隻是原著隻看了一半便擱置了,後面的劇情如何,她卻不得而知。
重光沉默了,廣袖之間拂起一縷煙波,她徑直竄進了長月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