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叉着腰,“什麼大忌,在我這裡就是百無禁忌!”
玃如被她噎得吃了癟“姐姐是上神的關門弟子,出入自當随心所欲,就連上神也是不曾管的,那自然是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重光有些怅然,故作一派看熱鬧的姿态,“你家上神真的很疼洛凝呵?”
“那是!”玃如悠然自得地說:“師妹自小是被上神教養長大,她一貫嬌滴滴的,上神也很是縱着她。”
重光隻是笑笑,聳聳肩,“很好,很快就不是了。”
*
重光走在缽盂橋上,放眼看去山水遠逸,鉛雲的憂色如潮如湧,悉悉索索地沐在一派山岚中。
蒼涯疊嶂間,有攘于天外的弦音伴着骊歌。
像是吟唱着:浮生仙途忽如寄,勿念雲山天漢隔,陌上青草舊年時,始知前世業緣深,幻生幻滅總浮萍,依舊惆怅,依舊凄涼,前世因緣話滄桑……
她煙沙色的裙裾逶迤過狹長的浮橋,如雲的煙色漫過微茫的花草。
歌聲蕩在流雲中,由心故畫,由心故畫,心識早已落入了法塵中,她的鳳涅竟然轉手讓給了洛凝拿去把玩,她到底意難平。
重光站在亭前,仰首對着天空虔誠地許願,我希望長月帶着洛凝飛去天宮的路上,法力失靈,把長月摔死、走路跌死、跌進水裡淹死、遇到怪物被打死。
許完願,懷揣着心滿意足的心情,正準備回去,一轉身卻看到長月,一身月色長衫,斜倚在菩提樹下,抱着一雙手冷冰冰地看她。
重光立即掩飾:“你怎麼,又回來了?”
“從你說我帶洛凝去天宮開始。”
“我沒詛咒你。”
“你沒詛咒我嗎?還是我幻聽了?”
長月微笑着,朝她勾勾手。
重光小心翼翼地蹭到他面前,“咱們不都是說好了嗎?以後不再雞吵鵝鬥了,你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不忠不義。”
“我不忠不義?”長月嗤笑,“你在背後詛咒人就是忠義之人了?”
“天上地下,我仙品第一,不用你置喙!”
長月一臉嫌棄,“雞吵鵝鬥的哪是我?分明是你。”
重光不理他,反問道:“你不是去天宮找醫王了?”
長月說,“洛凝有醫王照顧。”
“你突發奇想地折回來,又想幹什麼?”
“我有事和你說,特來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朝她走了一步,微風掠起華美的袍角,像是一抹聖潔之光。
重光背脊發涼,向後退了退,“你、你又想出什麼新奇的法子來折磨我了?”
長月未答話,于指尖催出滿庭芳菲的花海,庭前繁花飛絮,有蝴蝶翻飛着翅膀,穿簾透幕,眨眼間台榭輕煙的芳醪一夢赫然映在眼前。
他袖間殘留了些許白檀之氣,合着花香四溢,不禁令人沉湎。
長月斂了斂衣袖,聲音裡很是平靜,“之前小七為你布置這園子,我本是不大中意的,我想你要長住下去了,便要依着我的意願而定,如此造景我看着還不錯,你覺得可還歡喜?”
長月此舉使她捉摸不透,他的若即若離,在她看來就是仙界等級制度下的教條主義。
此刻他的舉動,重光傻眼了,“我覺得,你應該收起上次說要給我都是好夢的話,你這樣,我怎麼有點害怕?”
長月不大能預料得到,她會說出害怕之言,一時令他有些羞惱。
“我們為神為仙者,大多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我将這宅院為你修繕一番,也算為洛凝盡一份心意,我替她答謝你的恩情。”
他昂起他高傲的頭,負手說:“也是報答你給我那一半内丹的恩情。”
重光嬉皮笑臉地擺着手,“不必如此隆重,你記得幫我去找靈根就好。”
蔚藍的天空上,一對大鳥略過頭頂,它們一翼一目長得五彩斑斓,引起了重光的注意,“是蠻蠻,你的坐騎。”
長月縱身一躍站在蠻蠻身上,伸手抓住了重光,她借力翻上了鳥背,蠻蠻呼嘯而上,兩雙赤羽穿透雲層帶着迤逦的彩翻雲。
一山一山的峰巒疊起,一縷一縷的風聲在耳邊鶴唳,蠻蠻拏風躍雲飛到了鞠陵于天。
然而在大荒當中,有三座高山分别叫做鞠陵于天山、東極山、離瞀山,都是太陽和月亮初出升起的地方。
蠻蠻着陸,将長月和重光放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四野靜谧,隻有霧氣缭繞,像是勾勒住了時間。
重光看看四周,“為何把我帶到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