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的宮女也在此刻停住腳步,朝前頭屈膝行了個禮。
蘇意歡于是又擡眼,順着往前看。
隻見一個穿着極其誇張豔麗的女子朝她走了過來,她的眉眼與公孫權有幾分像,但此刻那女子臉上描着的神色,卻是與公孫權的慈眉善目完全相反的兇狠。
雖不知那女子是誰,蘇意歡卻也看出了她現下有些不悅,為着自身小命的全乎,還是老老實實同她行了個禮。
在宮中,怕隻怕禮不夠,得罪了什麼人。
誰知蘇意歡才低下頭,一片鋪天蓋地的黑便籠罩住了她,鼻尖被粗麻袋磨蹭着生疼,随即下一秒,就被人抓住了雙手往後擰。
蘇意歡自認為還能撐很久,誰知這麻袋一蓋下來,竟是叫她的清醒不剩半點了。
她嘟哝着念叨一聲,“天黑了啊……睡覺”,便搖搖晃晃地任由别人抓她,身子還壓到了人家宮女身上,倒是害得來抓她的宮女快站不穩了。
見狀,旁邊趕忙又跑過來一個宮女,兩人一并撐着蘇意歡,才沒叫任何一個人倒在地上。
不同于蘇意歡失去知覺後的無所畏懼,湘雲急得快要跳起來,抓着麻袋一個勁地掙紮,大喊來人啊,救命啊,英國公夫人被綁架了。
公孫月昭聞聲,有些煩躁地擰了擰眉,
“喊什麼呢!真是吵死了!”
“不過一個破落戶家裡出來的野雞夫人,在這宮裡能有幾斤幾兩,這是還指着人救她麼?呵,我就直說了吧,在這宮裡,就算本公主随随便便要了她的命,也絕沒人敢說我半個字。”
“綠葙,将人帶走。”
湘雲一聽,吓得魂都快沒了,卻還是一個勁地叫。
她也沒傻,安安靜靜地被人綁走,那才是沒了活路了。
搏上一條命,嚷得叫人注意,這才有半分生機。
事實也确實如此。
沒多久,湘雲便敏銳地察覺到宮女抓她的勁慢慢收斂了,而她附近,似乎有幾道腳步聲正在靠近。
雖說不知道那靠過來的人是誰。
湘雲刹那間急中生智,什麼也顧不得了,拼勁全力掙開宮女的手,往她直覺指點的方向撲過去。
她不出所料地摔在了地上,雙手卻碰到了一雙鞋。
湘雲趕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緊了那雙鞋,另一隻手摘下頭上的套子,往一旁扔。
看到被她抓住的鞋做工精細,一看就知道也是宮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穿的,與公主碰上,想來也是能有幾分勝算。
湘雲心下大喜,兩手抱緊了不肯松手,擡頭往上看,對上那雙眼睛時,心裡的希望像是驟然消失,渾身止不住地,蓦然打了個冷顫。
是公孫華。
湘雲差點沒從地上跳起來。
但念着自己與蘇意歡的活路,她到底沒這麼做。
湘雲壓下了心頭的害怕,念着這好歹也算是一條出路,不妨莽撞地試試,萬一這壞脾氣的公孫華也與前頭的公主有仇呢,就算是親兄弟姐妹,母妃也不是同一個,且這深宮中的事情向來是說不準的,若是他們碰上頭吵了起來,她和蘇意歡的生機也多了幾分。
小喽喽嘛,隻管夾縫求生即可。
想着,湘雲朝他磕了幾個頭,“二殿下,還請救救我家夫人吧!”
自從湘雲撲過來以後,公孫華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她,看到湘雲這般卑微,他眼中閃過幾絲陰戾,似是很不喜歡她這副模樣。
湘雲心中哀嚎一聲不妙,趕忙松開手,低下頭。
誰知下一刻,公孫華的陰戾,轉而又化成懶散笑意,緊了緊抱着暖爐的手,擡起頭,“月昭這是長大了,要讓皇兄見識一下你草菅人命的本事了?”
他說的輕巧極了,一時叫人分不清,将人命視作草芥的是他,還是他喚的那人。
公孫月昭拘在身前的手抓緊了,“皇兄是有什麼指點嗎?”
“指點,算不上。”公孫華輕哼一聲,笑笑,“皇兄不過是想來同你說說後果,若月昭隻是作一副紙老虎的樣子,”他擡起右手,學着老虎揮舞爪牙的樣子皺了皺臉,“想吓吓自己讨厭的人,怕是斬草不除根,留下無窮禍患。”
“若是真厭煩一個人,最好的手段,該是叫她直接連話也不會說,氣也不會喘,叫她再拿不起刀劍來刺向自己,那方才算得上盡善盡美。”
公孫華這一句話說完,才是吓得公孫月昭連話也不敢說了,脊背微微僵直。
公孫華卻是全無所覺的樣子,自顧自地,仍舊語重心長地教導公孫月昭,
“月昭如今也大了,許多父皇不教的事情,我作為皇兄,也該盡幾分教誨的職責。今日就拿這樁事為例,月昭見得這兩位女子不爽,将她們擄來此處僻靜的地界,自是再聰慧不過。”
“不過接下來的,如何叫她們死的安安靜靜,不叫人注意,不讓人捏住把柄,這才是月昭要修習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