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安不慌也不忙，笑着指了指門口，“趙百泉，來客人了。”

“啊！”趙百泉兩手背在身後，“你這一張嘴吃飯，我都快養活不起了，你還要帶第二張嘴回來？那我要釀多少酒才養得起你……”

趙百泉雖然罵罵咧咧的，卻還是依言轉過了頭來，目光落定在蘇意歡身上。

倒是不同于先前陸少安說的。

趙百泉一看到蘇意歡，就咧開了笑臉，擡起手身子前傾，沖她揮手，

“兔崽子你這是從哪拐來的小女娃，長得這般讨喜，你早說你帶的是這樣一位孩子回來，我就算是三更不睡覺，沒日沒夜地釀，也要給你們給倆喂飽了。”

蘇意歡笑着聽完趙百泉的一通話，發現些不對勁的地方，卻也沒有直接指出來，迎着趙百泉的目光走到他跟前，

“趙伯伯，我不是陸少安拐回來的，我是來尋你，找你學釀酒的。”

“女娃娃，你要學釀酒！”趙百泉瞪大了眼，又是鼓勵又是驚喜的，“好哇好哇，你肯學，我就教。”

“那你的獨門絕技，春和景也教嗎？”陸少安在後頭喊了一句。

趙百泉的笑僵了僵。

蘇意歡第一次在一個人臉上看到藏不住的真誠，和對自己絕學的不舍得在打架的表情。

她剛想說沒事，她自個學成釀酒的技藝後，也能去研究獨屬于她的絕學。

趙百泉就慢慢擡起了手，那擡手的過程，真像是他親自割下心頭肉的曆程，他拍了拍蘇意歡的手背，“我教……女娃，若是有機會，我教。”

由着蘇意歡手裡的東西，實在不難讓人注意到，沒幾句寒暄，趙百泉便收了心疼，轉而對她手裡的東西好奇起來，“女娃，這是什麼？”

“我釀的酒。”

趙百泉：“……”

“啊。”

“這竟然也能叫做酒哇。”

說完察覺到不對勁，趙百泉連忙找補，“沒什麼，女娃，我沒有惡意的，就是沒見過黴成這種模樣的，今兒也算是我大開眼界了。”

而後他又察覺到事情似乎更不對勁了，但蘇意歡還沒說什麼，他的老臉就慢慢紅了起來，看着蘇意歡，有些急得說不出話了，“我……我……”

“他不是那個意思。”陸少安替他将話說全了。

蘇意歡笑着點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陸少安又在後頭提醒，“趙百泉，别在那點評那一堆東西是什麼模樣了，好好給人家看看問題所在。”

趙百泉有些不滿，回頭瞪了他一眼，随即問起了蘇意歡釀酒的步驟。

由着自己是第一次釀酒，步驟用量，蘇意歡都記得很清楚，同他一一詳述。

趙百聽完，當即便了然了，同她說，

“其實女娃你的大概步驟都是沒錯的，你買的那家的酒曲，也是好貨。看來女娃你也是研究過，才動的手。但你到底是第一次釀酒，所以酒曲的用量沒有把握好，一時加多了，才叫它發酵過了度，長出這些黴斑。雖然看起來怪吓人了些，但其實好解決得很，我待會寫一張方子，仔細标明了用量，你自可以拿回去照着做。”

“真的嗎！”蘇意歡很是驚喜。

趙百泉：“自然是真的……不過！”

他閉眼擡起手指，“你得拜我為師，叫我一聲師父。”

陸少安神情嚴肅起來，沖他高聲呵道：“趙百泉，得了啊，不許耍小孩脾氣。”

趙百泉很不喜歡陸少安這一句話，臭着臉睨他，轉而高高擡起頭，“總之，得是我的徒弟，才能拿到那張方子，還有那春和景的配方。”

怕此事于理不合，會有冒犯，陸少安沖蘇意歡擠擠眼，小聲道：“别理他。”

蘇意歡看到了，沒理的卻是他陸少安，旋即下一刻就對着趙百泉躬身抱拳，喊了一聲“師父”，樂得趙百泉原地跺起了小碎步，忙跑回屋子裡頭去提筆寫方了。

陸少安甩袖歎了聲氣，上前來向蘇意歡道歉，“國公夫人，實在對不住，趙百泉……我，他，唉……他腦子有些不太好，先前我也同你打過招呼了，這師徒之名……”

蘇意歡看他支吾半天，拿不準趙百泉的稱呼，心裡頭覺得有些古怪，卻也知道這或許是别人的密辛家事，也不再多問，況且今日能借陸少安的光，得了指點，她已然是很感激，不好再去揭人家的短。

蘇意歡搖搖頭，塞住了他的話，

“無事。”

“你不必揪着身份，覺得這不合規矩。你得知道，我如今在外頭的名聲狼藉，趙伯伯肯收我做弟子，說不準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陸少安瞧蘇意歡不像是在說笑，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夫人不必自貶，我在那老頭那，可沒得面子，他是真喜歡你喜歡得緊。”

……

耐不住趙百泉的挽留，蘇意歡在樊興樓用過晚飯才回府。

方才回到霁雪軒坐下，喝了口茶，蕭妍君便找來了，“嫂嫂今日可是同哥哥出去了，回來得這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