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笑了“找到了。”
又是新的一月,雲昭熟門熟路地爬下藤蔓,活動了一下筋骨,準備往前走。
"抓住你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雲昭渾身一僵。他緩緩轉身,看到祭司陰沉的臉。兩個聖衛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第七次了,雲昭。"祭司的聲音像毒蛇般滑入耳中,"聖子不可沾染凡塵,這是亘古不變的戒律。"
雲昭垂下頭,銀白的長發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禁閉室裡的鞭刑,還有連續三日的絕食忏悔。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會在傷好後再次溜出來。因為隻有這些短暫的出逃時刻,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真實地活着。
鞭子抽在背上的疼痛讓雲昭咬破了嘴唇,但他沒有哭出聲。當聖衛将他扔回寝殿時,他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無意識地追逐着月光移動的軌迹,直到疼痛變得麻木。
三天後,當禁閉結束,雲昭的傷口剛剛結痂,一個鮮血淋漓的人就這樣被像垃圾一樣扔到了他的面前。
"不!"雲昭第一次在祭司面前大聲反抗,"他是我的朋友!"
"聖子不需要朋友!"祭司冰冷地說,"特别是這種肮髒的街頭老鼠!"
楚琅癱倒在地,卻出奇地平靜。他掙紮着看向雲昭,輕聲說"讓我做你的聖侍吧。"
祭司冷笑"聖子的侍從需要經過嚴格篩選……"
"我可以做到。"楚琅費力地從地上爬起,顫抖着挺直腰闆,"我會讀寫,會格鬥,什麼苦都能吃。"他看向雲昭,眼神柔和了一瞬"我隻想……保護他。"
祭司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哦?是嗎,那讓我來看看你能怎麼保護他。”
雲昭驚訝地發現,楚琅說的是真的。在接下來的比賽中,這個瘦小的孩子展現出了驚人的毅力和天賦。
他識字比許多聖殿學者還多,格鬥技巧雖然粗糙但反應極快,最重要的是,他對雲昭有着絕對的忠誠。
最終,祭司勉強同意讓楚琅成為最低級的聖殿侍從。從那天起,楚琅正式留在了聖殿。他每天接受嚴格的訓練,晚上則守在雲昭寝殿外,确保沒有人發現聖子偶爾的夜間活動。
歲月流轉,當年的小乞丐長成了挺拔的青年,成了聖殿最出色的聖衛之一。
而雲昭依然是那個聖子,隻是眼中的光芒日漸冷冽。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
楚琅永遠是雲昭與外界之間那道看不見的屏障,保護着他心中最後的那點自由。
直到那一天,新登基的皇帝謝煜來到聖殿祈福。
當二十二歲的雲昭戴着面紗,手持聖鈴出現在祭壇上時,蕭煜的目光就再也沒離開過他。
月光如銀紗般垂落,籠罩着祭壇中央那道纖細的身影。
雲昭一襲黑紗覆面,薄如霧霭,卻将容顔掩得朦胧而神秘。
夜風拂過,輕紗微揚,隐約透出肌膚的冷白,卻始終不露真容。
唯有那雙眼睛。
狹長而妩媚,眼尾微微上挑,在暗處幽幽閃爍。
他的姿态聖潔而疏離,仿佛不屬于塵世。
黑紗長袍垂落至地,随他的步伐無聲流淌,優雅又從容,宛如勾人魂魄的邪魅。
祭壇四周燭火搖曳,光影在他身上交錯,時而将他映照得如神祇般不可亵渎,時而又讓他的輪廓隐入黑暗,隻剩下那雙狐狸般的眼睛,既似悲憫,又似誘惑。
在祈福儀式結束後,皇帝堅持要單獨接受聖子的祝福。當所有人都退出内殿,謝煜突然伸手揭開了雲昭的面紗。
"果然是你。"皇帝的聲音帶着危險的愉悅,"十年前那個逃跑的銀發小鬼。"
雲昭震驚地擡頭,對上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他怎麼知道是我?
謝煜的手指撫過雲昭的臉頰"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他的聲音低沉,"現在,你終于屬于我了。"
當夜,皇帝以祈福不誠為由,下令将聖子帶回皇宮重新淨化。
沒人敢違抗皇命,就連祭司也隻能低頭,默默地取下聖子身上所有能反抗的物件。隻有楚琅試圖阻攔,卻被宮廷侍衛打倒在地。
"雲昭!"楚琅掙紮着喊道,第一次在衆人面前直呼聖子的名字。
雲昭回頭看他,眼中一片虛無。
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被帶上了皇帝的馬車。
皇宮的夜晚比聖殿更加冰冷。當謝煜撕開雲昭的聖袍時,他沒有反抗。
失去處子之身的聖子将遭到聖殿的放逐,這一點皇帝和他都心知肚明。
"現在你無處可去了。"謝煜餍足地将雲昭抱入懷中,撫摸着他光滑的脊背,"除了我身邊。"
雲昭被軟禁在皇宮最幽深的别院中。
謝煜每天都會來,有時隻是看着他,有時則重複那夜的暴行。
雲昭日漸消瘦,總是呆呆地望向窗外。
直到一個月後的雨夜,楚琅渾身是血地出現在别院窗外。他殺死了無數守衛才來到這裡。
"快走!"楚琅拉着雲昭的手,"我找到了一條出宮的路!"
他們在暴雨中奔逃,身後是追兵的喊叫聲。
聖殿内,金箔鑲嵌的穹頂折射出冰冷的光,照在雲昭蒼白的臉上。
他跪坐在神像前,雪白的祭袍如雲般鋪展,銀發垂落,宛如神賜的霜雪。
可此刻,他的手腕卻被謝煜的掌心死死扣住,那力道幾乎要碾碎他的骨骼。
"陛下……請放手。"雲昭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亵渎的寒意。
謝瑜冷笑,指節惡意地摩挲過雲昭腕間淡青的血管,另一隻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裝什麼清高?你不過是個被圈養的祭品,真當自己是聖子了?"
雲昭的眼睫顫了顫,眼底倏然掠過一絲暗芒。下一秒,謝瑜猛地痛呼出聲。
雲昭的指尖不知何時抵住了他的咽喉,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閃着淬毒般的冷光,穩穩抵在謝瑜的命脈上。
"我确實是祭品。"雲昭緩緩站起身,嗓音依舊輕柔,卻讓整個聖殿的溫度驟降,"但祭品的血,也能弑君。"
謝瑜瞳孔驟縮,他從未想過,這隻溫順的籠中鳥,竟藏着如此鋒利的爪牙。
“你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