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解釋吧,顧哥。”許記析關上車門,扯開安全帶系好,看向了坐在副駕的顧憂。
顧憂緊張地抓着安全帶,僵硬地扯出一個笑,“記析啊……”
許記析嗯了一聲,笑眼盈盈的看不出什麼情緒,“我在呢。”
顧憂不敢看他,弱弱問:“你生氣了嗎?”
許記析笑的溫和無害:“我為什麼要生氣?”
顧憂偷看了他一眼。
許記析突然伸手在他側臉輕撫了一下,“顧哥這麼問,是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了?”
顧憂左臉瞬間泛起一陣涼意,連忙搖頭,“我哪有啊,我可沒有……”
許記析又笑着收回手,“逗你玩的,别怕。”
顧憂尴尬地笑了笑。
“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許記析問。
顧憂深吸了一口氣,心道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我跟蹤你來的。”顧憂飛速說完。
許記析一愣,“跟蹤我?”
顧憂咽了口唾沫,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緊盯着自己的膝蓋沒擡頭,“我想知道你平時都忙些什麼……”
許記析懵圈地笑了笑,“今天是意外,我平時都正經地在公司上班,不幹這些事。”
顧憂也跟着他笑了笑,“這樣啊……”
許記析又看了他一眼,窮追不舍問:“那顧哥又為什麼想了解我平時的事呢。”
顧憂大腦飛速運作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應付他,苦笑着咬了咬唇,“就是,想多了解你一點嘛,畢竟要好好照顧你對不對。”
許記析笑着點了點頭,把車發動,“真是盡職盡責呢?”
顧憂跟着他笑,聽得出來他這不是真心的誇贊,但也隻能心虛地接受。
許記析沒再說什麼,一路沉默着開車回了别墅。
顧憂擔心地偷瞄着他,又在腦子裡和系統議論,一人一i都覺得一個數據npc應該不會具備“記仇”這個能力,許記析現在不計較,這事兒應該就是過去了。
進了家門,顧憂偷偷注意着許記析的動靜。
“顧哥晚飯想吃什麼?阿姨一會兒就來,可以告訴她。”許記析脫了外套,左手扯下來領帶扔在了沙發上。
顧憂笑了笑,“我沒什麼想吃的,按你的口味做就可以了。”
許記析意蘊深厚地笑了一聲:“按我的口味,今晚就沒飯吃了。”
顧憂:“……啊?”
許記析:“我一般晚上都不吃飯。”
顧憂:“……”
“他是要保持身材嗎?”顧憂問系統。
“隻是沒胃口。”許記析突然解釋道。
顧憂吓了一跳,有一種腦子都被他看光了的錯位感,僵硬地笑了笑說:“這樣啊,那我也不吃了,不用麻煩阿姨過來了。”
“顧哥不餓?”許記析手撐着下巴看着他。
“嗯……還好。”顧憂說。
“那阿姨還是得來。”許記析說着拿出了手機,“想吃什麼?”
顧憂連忙擺手,“你也不吃飯,專門給我來做一頓飯也太麻煩了……”
“顧哥。”許記析認真地看着他,“這是阿姨的正常工作,不是麻煩。”
“可是,給我……”
“給你做也不麻煩。”許記析接着說,“你為什麼一直在照顧别人呢?顧哥總是在怕麻煩這個怕麻煩那個,從來都不看自己,也不怕别人麻煩你。”
顧憂驚訝地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顧哥是小傻子。”許記析自己嘟囔着,“你不說的話我就讓阿姨做拿手菜吧。”
顧憂哭笑不得,點頭答應,“謝謝。”
許記析看着手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這孩子罵我?”顧憂弱弱問系統。
“怎麼說呢。”系統頓了頓,“感覺他說的對。”
顧憂:“……”
系統:“主銀你别沉默呀。你真的是這樣的人。”
顧憂沉默着撓了撓頭。
沉默了五分鐘。
“記析啊,這天都黑了,阿姨一個人來安不安全啊?”顧憂又弱弱問。
許記析:“……”
顧憂好像從他眼裡看到了殺氣。
“我就問問,你别生氣……”顧憂趕緊說。
“我沒生氣。”許記析說,“阿姨有車。她很安全。”
顧憂啊了一聲。
“我給她配了車,方便她每次來做飯。”許記析說,“還有什麼擔心的?”
顧憂了然地笑了笑,搖搖頭說沒有了。
許記析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要上樓去了。
顧憂視線追着他,“要上去了啊記析,用我幫你什麼嗎?”
許記析腳步一頓,轉頭走到了他身邊,這幾步走的太過于“社會”,顧憂不自覺地握緊了拳往後縮了縮。
許記析走到他跟前,彎腰和他平視,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我還真有需要顧哥幫忙的事。”
顧憂也笑笑:“嗯?什麼?”
許記析突然直起腰揉了揉他的頭,“幫我讓我的顧哥好好休息一下。”
顧憂縮了縮脖子,愣愣地擡起頭看他。
“總把自己搞那麼累,你又不是超人。”許記析收回手看着他,“你就老實呆在這裡,等阿姨來了做好飯,叫我陪你吃晚飯,這就是你今天所有的任務,明白了嗎?”
顧憂怔愣地看着他,心髒沒來由的抽動了一下。
一種奇怪的酸澀感瞬間走遍了全身,他還來不及控制情緒,眼神已經将詫異誠實地傳遞了出來。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身邊的所有人——父母、親戚、老師,都在不斷告訴他他要做一個對社會有作用,能幫助到他人的人,從沒有人讓他注意過自己,他好像唯一的作用就是對他人有益。換句話說,顧憂從兒時起就在笨拙又努力地去幫助别人,去向他以為愛他的父母證明,他是一個與任何人而言都有用的人。
可是失敗時銳利密集的批評就像針一樣密密麻麻的紮在顧憂幼小的心髒上,而取得成功時的誇贊卻顯得那麼輕薄甚至似有似無。
針作為懲罰紮上去時痛,可是作為獎勵拔下來時更痛,他的父母從沒給過他正常的關懷與愛,隻給他無盡的規則和要求。他一路走來,能精準的判斷出别人的痛楚又努力地幫别人、救别人、愛别人,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舉動的背後其實都是在求救,在告訴别人,他疼。
在那樣的家庭裡,他甚至自殘自殺,割腕割破了動脈,弄了滿屋子的血,讓他到現在都對大面積的血有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