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舉動,讓溫棠梨積攢的好感流失了。
趙映安邁着緩步,走到溫棠梨面前,“把頭擡起來。”
小姑娘的下颚繃成了一條直線,唇紅齒白,倔強又隐忍,看得人心生憐憫,趙映安也不例外,她捏了捏溫棠梨沒什麼肉的臉,問道:“生氣了?”
溫棠梨清了清有些發癢的嗓子,“不敢。”
“嗯,倒是會看人下菜碟。”趙映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贊賞,“本宮在你這麼小的時候,受委屈了隻會一個勁地喊父皇撐腰,所以,現在我來給你撐腰。”
溫棠梨聞言猛得擡起頭,神色震驚。
趙映安指尖輕撫玳瑁貓的脊背,一身紅衣越過溫棠梨,她問話王氏,“溫夫人,本宮倒要問問,這溫府的家教,何時變得這般不堪?”
變故突生,猝不及防,那居高臨下的姿态,将帝王之氣展露得淋漓盡緻,王氏的手驟然收緊,她連忙跪下,低垂着頭,額頭幾乎貼于地面,發絲随着動作晃動。
“證據确鑿的事情還在這裡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是當本宮不存在嗎!”趙映安的每個字都重重地砸在衆人的心尖上。
“長公主息怒!”
“長公主息怒!”
宴會上的男女整齊劃一地跪在地上,以頭搶地,除了秦臨與裴硯之。
兩人看起來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本宮問什麼,你便答什麼,若是敢多嘴半句,休怪本宮手段狠辣,後果你自己掂量!”趙映安眯起雙眸,俯視群臣。
目睹衆人跪拜在地,趙映安心底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暢快。
這就是權利的滋味,人争來争去不就是為了這幾個瞬間嗎?
趙映安發問:“溫家二小姐,這簪子哪兒來的?”
溫馨将手墊在額下,沉默了許久。
見溫馨這般沉默,趙映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卻無半分暖意,“怎麼,啞巴了不成?行,你既不答,本宮便制你個大不敬罪,如何?
再不濟,失儀罪也逃不掉!莫忘了,方才在後花園,你見了本宮,可未曾行禮。本宮這個人,向來是眼裡揉不得沙子,也比較小心眼,這罪名,你自己選!”
溫馨聽聞,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她慌亂地擡起頭,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給我簪子的人,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我很少見到他,每次見到他,都是在晚上。他總是戴着個黑鬥篷,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求長公主饒命!”說罷,她連連磕頭,額頭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
溫棠梨動着耳朵,聽得仔仔細細,她曾記得臨雨跟她提過一嘴。
“最近府裡來了不少神秘的客人,都是在夜裡偷偷進來的。”
看樣子,溫棠梨以後要留個心眼,她不知道的東西還有很多,溫府在背後到底有什麼小動作。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溫馨哭得瑟瑟發抖,癱倒在地。
這一番變故,恰似一顆巨石投入平靜湖面,濺起千層驚濤駭浪,爆出個驚天大料——溫府二小姐竟深夜私會外男,畢竟這簪子醜得不像是女人的審美。
消息一經傳開,流言蜚語仿若花粉般傳播,四處紛飛。
王氏隻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原本還滿心盤算着如何為溫馨精挑細選一門好親事,尋個如意郎君。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這般醜事傳出,誰家還敢上門求娶?
她苦心經營的女兒的未來,此刻已如泡沫般,碎得徹徹底底。
“還真是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啊。”趙映安掩面輕笑,“溫棠梨?依你之見,此事如何收場?”
溫棠梨屈膝跪地,神色坦然,恭敬回道:“回長公主殿下的話,臣女并未有任何折損。若要論罪于二姐姐,還望殿下詢問當事人劉小姐,方為妥當。”
趙映安并沒有像溫棠梨話中那樣,詢問劉小姐的意思,她隻是淡然道:“王氏即日起禁足佛堂,抄經書百卷;溫二小姐閉門思過三月,不得踏出院落半步。”
完了,全完了。
王氏癱坐在地上,她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這個上不得台面的女兒。
“都起來吧。”趙映安擡手,“宴會繼續。”
溫棠梨松了口氣,待她緩緩起身,膝蓋處一陣酸澀,眼前亦是一陣發黑,身形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就在她即将摔倒之際,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穩穩扶住了她的手臂,擡眸望去,正是裴硯之。
“瞧瞧,這才跪了多久,就站不穩了?”裴硯之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那語氣就像在看一場有趣的鬧劇,“剛剛不是挺能逞能的嗎?”
溫棠梨白了他一眼,想掙脫他的手,卻發現雙腿發軟,根本使不上勁。
“要你管!”她沒好氣地說。
裴硯之也不惱,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幾分,半扶半拽地把她帶到一旁坐下,“行了,别硬撐了,我可不想待會兒再把你擡回去。”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不忘調侃,“就你這小身闆,再跪下去,骨頭都要散架了。”
“你姐姐才剛鬧出這般穢聞,如今你卻與這男子共處廊下,舉止間如此親昵,這般行徑,難道就不怕有損你的清譽?”裴硯之挑眉。
桃色之聞,于男子而言,不過是茶餘笑談,縱有風流之名,亦無損其立身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