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王氏真的年紀上來了,溫棠梨隻是一個後撤步,就躲開了她這一巴掌。
見溫棠梨有了反抗的意識,閑言碎語傳入王氏的耳中,王氏平白無故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自然是急得臉色青紅。
“還敢躲?”
溫棠梨剛松一口氣,又聽見了這玩笑般的一句話,“不躲我還傻站着被你打嗎?我看起來很蠢嗎?”
“你!”王氏鬓間累絲嵌寶金鳳钗劇烈搖晃,隻留她啞口無言,道理是這樣的,但被這麼明晃晃地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好個伶牙俐齒!”一旁看客搖着缂絲團扇冷笑,“溫夫人治家,當真别具一格。”
王氏隻會覺得是溫棠梨在冒犯她作為溫府主母的威嚴。
“二姐姐,回答我,剛剛你跟劉小姐去做什麼了?”溫棠梨将矛頭轉回溫馨身上。
突然被點名,溫馨的胸膛随着呼吸大起大落,她嘴硬道:“隻不過是在院裡賞花罷了!你辦的賞花宴還不許人賞花嗎?”
溫棠梨挑眉輕笑,“哦?那你們賞花的時候,劉小姐的枯草熱沒發作嗎?怎麼偏偏我一來,她就起疹子了呢?”
她的眼中露出一絲狡黠,“莫不是,我比花還豔?”
秦臨臉上少見的浮現了一抹笑容。
看着她,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充斥着青春的氣息。她敬佩溫棠梨的勇敢,在她看來,溫棠梨的背後空無一人,敢于鬥争,已是難得。
“裴二,你從哪兒弄來了個這麼有趣的小貓?”趙映安指尖纏繞着玳瑁貓的尾尖,她忽地湊到裴硯之耳畔,聲音很輕,“既然你還沒與她結親,那麼我們各憑本事。”
“她是人,她叫溫棠梨,她不是競争品。”那雙清冷的猶如寒潭的目光注視着前方。
這一次我會保護她。
溫棠梨有屬于自己的人生。
趙映安後退了兩步,那張還未長開的五官上,充斥着一股戰場上的肅殺之氣,玄衣飄飄,獵獵生風。
趙映安聳聳肩,嘴裡嘟囔着,“惹不起,不惹了就是。當我是吓大的?呵呵,不好意思,我就是。”
溫棠梨轉身執起劉小姐緊握的錦帕,輕嗅後淡淡開口:“《千金方》有載,枯草熱多因風媒花木而起。今日宴上所用玫瑰、郁金香皆為蟲媒花卉,花粉重而難散…………”
“你休要狡辯!”溫馨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伸手便奪過錦帕,“你不就是想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然後嫁禍給我嗎?”
“嫁禍?二姐姐這句話可真有意思。”溫棠梨語氣平靜,不緊不慢,仔細檢查着劉小姐的身體。
隻見她雙眼變得通紅,眼球内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絲,眼皮也微微腫脹,透着不正常的紅。
她不停地眨眼,試圖緩解刺痛,可每一次眨眼,都像有砂紙在摩擦眼球,酸澀感不斷加劇,此刻已經哭成了個小淚人。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裝模作樣!”溫馨見狀,更是怒不可遏,一步上前,猛地伸手拽住溫棠梨的胳膊。
溫棠梨卻仿若未覺,輕輕拂開溫馨的手,“二姐姐,這般胡攪蠻纏可不像大家閨秀所為。”
她終于擡起頭,那雙眼睛看向溫馨,注視了些許時間,“在真相未明之前,就急着給我定罪,莫不是二姐姐心裡有鬼?”
“你……你血口噴人!”溫馨氣得渾身發抖,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她指着溫棠梨,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溫棠梨冷笑一聲,“劉小姐莫名暈倒,二姐姐如此激動,急于撇清關系,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
她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劉小姐身上。
溫馨怕是很快就鬧騰不起來了。
溫棠梨忽地擡眸,目光如刃:“二姐姐鬓間這枝柏木,哪兒折來的?”
平日裡,溫府有什麼好布料或是賞賜的首飾,第一個挑選的人就是溫馨,她恨不得在頭上插滿了簪子,來彰顯自己的榮華富貴。
穿的衣服更是沒話說,挑剩下的布料,溫棠梨最多能制件肚兜,她穿得都是過時的老舊款式,好在她長得還算秀麗絕俗。
這支粗糙柏木簪放在平日,溫馨可是看都不會看一眼,嫌棄還來不及呢。
溫棠梨繼續道:“二姐姐有所不知,大多數人的枯草熱并非由花卉引起,而是樹木。”
衆人齊刷刷望去,隻見溫馨雲髻間斜插一段長着嫩芽的翠柏。
劉小姐恍然撫掌:“正是!方才溫馨姐姐為我簪花時,這柏枝蹭過我頸側!瘙癢無比!”
溫棠梨将柏木簪從她雲髻間抽了出來,黑發如瀑,流瀉而下。
溫棠梨指尖輕彈柏枝,霎時揚起一片金粉。
恰好此時,東風輕輕拂過,裹挾着那片金粉直直朝着溫馨撲去。
毫無防備的溫馨,被這突如其來的金粉猛地嗆住,喉嚨一陣發癢,“咳咳咳”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起來,她慌亂地擡手捂住口鼻,臉上滿是驚愕與狼狽。
不過她不患有枯草熱,也就不會起紅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