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風霁月如莫知鶴。
若說在這京都城中有哪家兒郎最得貴女歡心,怕是除了這莫家的公子,再無旁人了。
他年紀輕輕,便官拜禮部尚書,前途不可限量。
更遑論,他一張冠絕京都的容貌,令多少貴女魂牽夢萦,最重要的是,他至今還未娶妻,就連定親都沒有。
隻是眼下,他那額角竟多了一絲紫痕,仿佛一塊美玉之上出現了一道瑕疵。
趙槿微微勾唇,自然知道那道印記是如何來的,她看着對方走近,峨眉輕挑,似在等他開口。
“莫大人怎會在此?”松蘿好奇道。
是了,此間多的是首飾環佩,他一男子出現在這……
衆人看向他的眼神逐漸微妙起來。
莫非莫大人有了心儀之人?
這等念頭在衆人心底閃過,惹得一衆貴女心碎,卻又不禁聯想到另一事。
去歲上元節,甯安公主指名道姓要莫知鶴随她入府,反遭拒絕,令她失了顔面。若非他身份特殊,隻怕是又要慘遭毒手了。
這事不是秘密,曾一度在民間流傳,成為百姓津津樂道、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這可是唯一能讓甯安公主吃癟的人物。
莫知鶴卻仿佛不記得一般,淡聲道:“臣随太子殿下而來。”
太子殿下——
小小一家鋪子竟是貴人齊聚,掌櫃哪還記得先前之事,此刻已是笑的合不攏嘴了,自今日過後,他這竹塢青便要在這京都城中打響名号,比之往日更甚。
便衣裝扮的侍衛将中間的路打開,容太子走過。
百姓紛紛跪地:“太子殿下金安——”
一男子手拿折扇,身穿月白錦袍,眼眸如春日裡尚未消融的冬雪,清秀的五官中帶着絲俊美,含着笑意的嘴角微勾,更顯溫柔,周身散發着謙謙君子之氣。
他的長相不似尋常男子,頗有股男生女相之味,卻因上位者的氣勢使然,他略一擡手時,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淩厲。
“皇兄。”趙槿屈膝行禮。
“阿槿。”趙琰伸手将她扶起,溫柔的語調中暗含寵溺,“月餘未見,你又變了不少。”
趙槿平淡回道:“是名聲變得更臭了吧。”
“……”
場上寂寥無聲,趙琰不動聲色的擰眉,避開話題,“你怎會來此?是皇兄送你的東西不好看?”
“皇兄有心了。”趙槿随意敷衍一句,“隻是府中乏悶,想着出來走走。”
“那孤陪你逛逛?”
“不必了,這便要回了。”她毫不猶豫的回絕,竟是一絲臉面都不留。
衆人心思各異,顯然不明白這是何故。可觀太子神色,卻無半分惱意,反倒還藏着縱容。
“既如此,孤就不再勉強,待過些時日,孤再尋些好玩的送到你府上。”
“多謝皇兄,那阿槿先行告退。”
待趙槿走後,松蘿提步上前,輕聲喊了句:“太子表哥……”
可趙琰隻是冷淡點了點頭,随即轉身就走,這等差距不可謂不明顯。
松蘿揪緊手指,暗自咬牙,臉上一度挂不住。
草草掃了眼衆人,也不再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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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竹塢青,主仆二人一道回府,先前那塊玉佩依舊安放在台面,趙槿随意瞥一眼,坐下後看向跟着進來的男人,“你方才在鋪子裡看到了什麼?”
陸酌言愣了片刻,帶着試探,猶豫道:“簪子?玉镯?”
隻見趙槿笑了起來,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帶着玩味,“那你憑什麼覺得本宮會看上這種庸俗的東西?”
她的聲音很輕,如羽毛在心上劃過般溫柔,可偏偏是這種語調令他在刹那間感到心慌,渾身血液凝滞,臉色煞白,舌頭仿佛打了結,說不出一句話完整的話來。
她知道了……她發現了……
他可笑且卑賤的心思如同暴露在陽光下,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冷到骨子裡。
縱然他那昭然的心思在府裡不是秘密,可被當事人以嘲諷的語氣說出時,還是難免害怕。
“殿、殿下……”
趙槿注意到門外有個身影在晃動,熟悉的身形讓她眉梢微挑,“你下去吧。”
陸酌言哪敢再待下去,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是……”
見他走遠,趙槿揚聲道:“進來吧。”
人影輕動,很快便進來一人,仔細看,是兩人。
她怔了下,目光從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子挪到裴浔身上,一身黑衣束腰勁裝,冷肅中帶着絲沉穩,臉還是那個臉,卻仿佛有哪裡不同,叫她第一次認真的端詳起他來。
眉眼依舊好看,平靜無波的眸子毫不畏懼的迎上她的目光,眼底似有暗流湧動,她還欲再看,地上的男子猛然發出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細瞧着,隐約有些印象,卻記不起來,遂又看向裴浔,眸中暗含深意,“不裝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仿佛要撕開他所有的僞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