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嗓音輕柔無比,如那芙蓉花,純淨清泠。
他從未想過,她能将他的名字喚的如此好聽。
“可以轉身了。”趙槿如是說道。
裴浔這才慢悠悠轉身,入眼便是一張笑靥如花的臉,幹淨素淨的俏臉令他一陣恍惚。
他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可那傾城之色實非常人所擁有。
“第二次。”趙槿笑意盈盈道。
“什麼?”裴浔一時沒反應過來。
趙槿緩緩走近,妩媚多情的眼暗藏春色,窗外洩入的風掠起他的衣袍一角,她伸出手去,“本宮細細想來,那夜情景與此刻幾乎一緻。”柔夷勾纏住他的脖頸,語調緩而穩,“你喜歡本宮身上的味道嗎?”
“喜歡,很喜歡。”
趙槿說出口的話與那夜别無二緻,每一字都令他心口抖顫。
少女唇角微揚,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原以為她早已忘卻,這才敢睜眼說瞎話,編的是楚楚可憐,連自己都差點信了,誰料已經遺忘的事情竟還能想起,這不是讓他的謊言不攻自破嗎?
一時間,臉頰生熱,刻意撇開臉去不與她對視。
按理說,以趙槿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被人騙了,非得教訓一頓才肯罷休,可是……
裴浔羽睫微顫,緩緩垂下眼,眸色柔和,卻見趙槿的眼中多的是戲谑輕挑,并無半分惱意。
他打定了主意,必要裝傻到底,幹脆不解道:“殿下所說是為何意?”
趙槿與他目光交錯,手微微壓低,使得裴浔稍一踉跄,慌忙伸出手去撐在一旁台面,臉朝她近了幾許,這也間接的令二人之間再無縫隙,衣料相蹭時發出的簌簌聲暧昧至極。
才沐浴過的身子泛着熱意,淡淡幽香撲鼻,長發如瀑,濕哒哒地垂在身後,晶瑩水珠從發上滴落,少女揚着臉,眸中波光粼粼,毫不吝啬的朝他展露笑容。
他心下微動,下颌緊繃着,臉上有幾分克制與疏離。
趙槿的腰始終抵在桌後,察覺到對方想逃,她的手便越往下壓一分。
直至她整個人仰躺在台面,裴浔越過她的肩,看向身後,眉梢微蹙,握住她的秀腕,猛地用力,将她拉起。
趙槿還未開口,他便沉音道:“殿下發尾還在滴水,當心着涼。”
他的嗓音幽幽然然,如泉湧般叫人心下安定,趙槿怔了下,有片刻的失神。
“殿下且坐下,草民替殿下擦拭。”
她看他開了門,低語了幾聲,方梨朝她投來一個目光,并未說什麼,不多時,便遞來一塊巾帕,他伸手接過,輕聲緻謝,溫和之餘,可見教養。
巾帕包裹住發尾,輕輕擦拭,舉止溫柔有度。裴浔垂下眼睑,靜靜看着她的發頂,難得見她如此安分,倒是比往常多了絲沉穩,有大魏公主的氣度了。
視線往下滑,觸及那空蕩蕩的腰間,突然憶起一事,狀若不經意的問:“殿下的玉佩怎的沒帶在身上了?”
“前些日子磕碰壞了,讓嬷嬷拿去修了。”她随口說完,才覺出不對味來,眼眸微眯,黑沉沉的瞳孔閃着暗芒,一字一句問:“你怎知,我有這麼一塊玉佩。”
她下意識懷疑任何人。
徐徐清風吹動簾幕,簾上懸挂的珠子相撞,發出清脆響聲,如在心上敲擊,襯得室内格外安靜。
見無人回應,隻餘淺淺呼吸聲,她音調壓下,面色稍冷:“跪下!”
溫存退去,隻剩冷意。
恰逢屋外狂風忽起,厚厚雲層擋住日光,陰雲遍布。
‘轟隆’之聲乍響,驚的人渾身一激靈。
裴浔一言不發,應聲跪在她身前。
“擡頭。”趙槿雙手交疊搭在腿上,身軀微微前傾,懶怠的問:“裝了這麼久,挺累的吧?”
“本宮耍弄了你許久,無非是興緻上頭,而今你于本宮再無任何吸引力。”她略帶打量的看了眼,‘啧啧’搖頭:“裴府庶子,果真不如長子。”
語帶奚落,從始至終,皆是如此。
趙槿了無興趣偏過頭,起身準備離開。
“殿下。”
狂風呼嘯,樹枝飄搖,天地間如同蒙上一層黑霧,徹底失了顔色。
趙槿回首,風雨不動立在原處。
樹影簌簌,天邊乍響一聲驚雷,掠過一絲光亮,皆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一半暗,襯得他的神色分外難辨,嗓音低啞如幽靈,緩緩擡頭時,那黑洞洞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
他慢慢起身,嘴唇一開一合:“當真毫無吸引力?”
一句似反問的話剛落,又一聲好似輕歎響起,“可殿下于我,卻是滿滿的吸引力。”
趙槿有一瞬的錯愕,看着他靠近,那張翕動的唇仍舊說着她始料未及的話,“庶不如長,草民自然知道,可那又如何,那個地方于我不過牢籠,眼下不過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
他伸出手去,将她鬓角的碎發别到耳後,溫潤道:“可殿下與那人不同,殿下……”
“比那人溫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