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槿面色稍顯不虞,冷冷道:“有話就說。”
她時常前一刻還同你有說有笑,後一刻就面無表情的刺你幾句,莫知鶴沒什麼感覺,隻是淡聲開口:“上次之事,公主考慮的如何了?”
“上次?”趙槿故作不知的歪了歪腦袋,嘴邊噙着輕挑笑意朝他靠近,嗓音軟綿綿的:“你說的是哪一件事啊?”
莫知鶴被迫後退,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可趙槿太過大膽,他退,她便近,身後就是池塘,弄得他進退維谷。
“殿下。”莫知鶴望向趙槿,女子的笑顔如花,連眉梢都在訴說着好心情,他默了半晌,道:“同我做個有名無實的夫妻。”
他一開口便是驚人之語,趙槿也沒糾正他話裡的自稱,而是挑了挑眉,漫不經心道:“本宮犧牲這麼多,你能給本宮什麼?”
“難道殿下就不想用我做那個擋箭牌,畢竟我是殿下所有選擇裡最合适的那一個。”
趙槿沒說話,隻是默默的看着他,她深知他說的有理,可偏偏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她骨子裡的逆反心湧起,又不想那麼做了。
遠處不少人躲在一旁,想偷聽一下二人之間的談話,可距離甚遠,又不敢靠近,實在聽不清。隻能看見趙槿的手緩緩搭在了莫知鶴的肩上,她挑起嘴角,一開一合說了什麼。
“你聽到了嗎?”
“根本聽不見啊,你去,去聽聽。”
“我不去,等下殿下發現了,賞我一頓闆子怎麼辦?”
衆人推搡着,哪一個都不肯做那出頭鳥。
畢竟着擔責的事兒可不一定是頓闆子就能解決的。
有人将心思打到了陸酌言身上,見他不知何時到了他們身後,也呆愣愣的望着前方,随即試探着開口道:“陸将軍,你不上去攔一攔嗎,那莫大人一看就不懷好意,三番兩次的來找殿下,我等身份卑微不好多說什麼,可您不同,您是殿下最信任的人。”
說話的人盡挑動聽的話說,他看似拿捏住了陸酌言的心思,卻不知就在這前不久,陸酌言才被趙槿狠狠斥了一番,所以說,這句話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陸酌言的眸光逐漸清明,涼涼瞥了一眼這人,聲音不輕不重道:“怎麼?想我在前面擔責,你在後面撿漏?你一個低賤的面首,竟還将主意打到本将的身上,當真活的不耐煩了。”
男人心中一驚,顫顫巍巍道:“我……我沒……”嗓子卻像啞了一般,有些說不出話來。
“呵。”陸酌言沒再看他,隻是最後看了兩眼趙槿,眼中含着眷戀與溫柔,話裡卻在警告:“别動歪心思,殿下如何做,自有一番考量,不想死的就給我躲遠點,若讓我知道你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他淡淡掃了一眼,“弄死你們。”
遠處,趙槿搭着莫知鶴的肩,像是閑聊一句:“不如這樣吧,你陪本宮喝一杯,邊喝邊聊,你意下如何?”
莫知鶴不動聲色的看向她,心底在思忖,畢竟對方幾次下來總能找些借口把這事帶過去,他懷疑的目光落在趙槿身上,眼裡寫滿了不确定。
可迫于無奈,他隻好應下,随着趙槿往裡走,聽她吩咐道:“準備兩壇酒,送到本宮房中。”
莫知鶴卻突然頓住腳步:“殿下,男女有别,獨處一個屋檐下,對您的名聲不好。”
他說的極為認真,可趙槿卻滿不在意的笑笑,回頭反問一句:“你想和本宮合作,難道沒打聽過本宮的名聲嗎?那東西,本宮有嗎?”最後一句,更像自嘲。
“更何況,你我之事若成,還在乎這些嗎?”
女子的聲音透着些疏懶,就像是經曆過無數的辯解與誤會,斥責與謾罵,最終歸于如今的滿不在乎。
不在乎世人所言,不在乎聲名狼藉,亦不在乎人心所向。
可她不明白的是,有些謠言是會吃人的。
一人之言或許撼動不了分毫,可千人百人呢?
莫知鶴凝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他跟到了趙槿的寝殿前,猶豫再三,依舊堅持自己的原則:“殿下,臣還是不進去了。”
趙槿挑眉:“怎麼,你怕和本宮一樣,落得人人厭斥的下場嗎?”
“殿下誤會了。”莫知鶴站的端正挺拔,君子有度,他的聲音雖平淡,卻又像一縷陽光透過她那千瘡百孔的心,将她緊緊環繞,溫暖又教人心殇,“隻是臣認為,殿下應當也是在意的,或許是在意世人的看法,又或許是在意一個人的想法。”
“殿下心善,值得更好的。”
趙槿愣了許久,一動不動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她望向眼前的男人,永遠平靜溫和的面容下,卻藏着一顆柔軟的心,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喜歡。
他仿佛有看透人心的本事,比起他來,裴浔又顯得格外不同。
裴浔能将一件事藏的很深,連帶着他的心思都被藏在暗無天日的角落,或許永遠都不會有見到光的一天。但隻要他想,他又能直白的傾訴。
和他相處就像賭石,沒人知道自己能開出什麼來。他是一個複雜體,三言兩語解釋不清。
不過他也有分寸,該進時進,該退時退,絕不逾越半分。
趙槿胡亂想着,冷不防被人叫了聲,她回過神來,茫然的眨眨眼,怎麼想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