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槿不明所以的眨眨眼,順着他的視線回頭望去,神色一怔,随即挑了挑眉,她倒是沒想到會在此時見到一個不太可能出現的人。
明明才過了一日,卻像是許久未見般,心底的某處恍然湧起莫名的情緒,她扶着暈乎乎的腦袋,彎起嘴角笑道:“這就回來了?”
她語氣自然,仿佛對他無比的信任,從她口中的‘回來’二字就能看出,她幾乎将對方列入了自己人的範疇,隻是因為某些原因,還不自知。
淡淡的酒香在空氣中飄蕩着,混雜着清甜的味道,少女洋溢的笑容,比這夏日還要暖,簡短的一句話,竟能令他心底掀起一陣熱浪,好似流浪許久的乞兒終于尋到了回家的路。
裴浔沒說話,沉默的望着她,準确來說應該是望着她身旁的男人。
在他看來,二人靠的很近,看上去十分親密,他極力克制自己的不适,平靜開口道:“可否請殿下移步?”
少年如往日般穿着一身白衣,寬大的衣袖掩蓋住他緊握的雙拳,他連神色都是緊繃的,眉峰壓下,慣來溫和帶笑的臉上竟罕見的陰鸷。
僵持片刻,莫知鶴勉強恢複了清明,他自知這不是個好商談的時機,便起身告退:“殿下,臣改日再來拜會。”
趙槿随口應了聲,看似酒意上頭,心中卻是一片清明。幸好她知曉竹葉青的酒勁,喝的時候還是克制了些,不至于失态。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裴浔身上,打量幾番後,不禁有些疑惑,難道他就是這樣去的軍營嗎?也難怪不斷的會有麻煩找上門來,畢竟他左看右看都不想是個有本事的。
這一身也太幹淨了,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去做什麼的?
裴浔冷眼看着莫知鶴從身旁走過,再回頭時就見趙槿托着腮盯着他瞧,眼眸中盡是純粹與天真,仿佛世間萬物在她眼中都抵不過眼前人。
裴浔被自己的這一想法驚到了,穩了穩心神走上前試探性的問道:“殿下,你醉了嗎?”
原本趙槿也沒刻意裝醉,隻是看他這幅模樣,竟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來,她沒開口,隻是笑着。
手邊的酒壺被無意間碰倒,卻沒有流出酒水來,裴浔暗暗心驚,這是都喝完了?
是二人共飲這一壺?
這一認知令他有些吃味。
“殿下。”他更靠近了些:“草民扶你回屋。”
趙槿擺擺手,撐着桌子站起,卻突然踉跄了一下,她慌忙扶住桌子的同時,一隻手也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後知後覺的眨眨眼,過了片刻,手上的觸感還未曾消失,她側目望去,心中錯愕。
近在咫尺的男子,眉眼依舊溫柔,卻隐隐透着一絲明顯的關懷,清新雅緻的雪松香悠悠漫漫,教人無端平靜。
四下一片寂靜,趙槿隐約察覺到對方的呼吸聲重了些,她擡眼看去,裴浔恰巧擡眸,二人目光相撞,趙槿的視線落在手臂上的那隻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後者一怔,連忙抽手。
氣氛有些尴尬。
向來不會顧及這些的趙槿,頭一次生出一絲微妙的情緒來,她輕咳一聲,道:“不是要送本宮回去嗎?本宮還有些頭暈,還不快扶着。”
這話倒是惹得裴浔愣了愣,手猶豫着不知該如何是好,瞧了瞧趙槿的神色,試探道:“殿下清醒了?”
但見趙槿揉着額角,作出一副疲憊狀,避而不答道:“這酒後勁大了些……”
嬌顔暈着薄紅,眉目低垂,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像在訴說着主人的内心亦不平靜。
不知為何,她在戲弄莫知鶴時,眼前浮現的卻是裴浔的臉,分明這二人的樣貌是同樣的出衆,可她卻偏愛裴浔那張時而拒人千裡之外,時而溫和清潤的眉眼。
就像此刻,趙槿偷偷瞥他一眼,一雙滿是關懷,含着擔憂的眸子就這樣撞入眼眸,她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鎮定的移開眼,将那歸結于酒後失神。
“愣着做什麼?”細聽下來,她的嗓音帶着一絲顫栗:“還不扶本宮回屋。”
裴浔僵了片刻,雙手恭恭敬敬的垂放在她身側,供她搭着,行為上尋不出絲毫錯處來。
酒後亂性的事趙槿做不出來,更何況她并沒有喝醉。
可眼下氣氛正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還誤打誤撞裝了醉,若不做些什麼,倒有些對不起她的名聲了。
天色将暗未暗,窗子上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影,院子裡的花瓣落了滿地,風吹而過,滿院飄香。
趙槿借着未完全暗下來的天色,看清了裴浔的神情,三分落寞,七分懷念,就像是透過她在看着某個愛而不得的人一般。
這個念頭一起,趙槿頓覺心梗,冷淡道:“你如此看着本宮,可是對本宮心生不滿?”
裴浔顯然是愣住了,“殿下何意?”
他一副懵懵懂懂,不知事的模樣,倒顯得她上了心似的,縱然裴浔……的臉的确對她的口味,可她堂堂公主,又怎會因一個男子而患得患失,那可太失尊嚴。
她心中一股氣不知往哪兒撒,隻能無情嗆他一句:“又何必裝模作樣,你心中如何想的,真當本宮不知?”
我心中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