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父親對我嚴厲,也是為了我好。”
今日的裴浔将姿态放到最低,說出口的話亦是謙和有禮,實在教人挑不出錯處。
裴将軍被噎了一嘴,瞥了眼一旁的裴溯,轉而問道:“除了騎射刀劍,你還會什麼?”
“也沒什麼……”
裴将軍不死心,又問:“弓弩可會?”
“會一點。”
“耍槍呢?”
“略懂,并未深究。”
“棋藝呢?”
“還算尚可。”
越到後面,裴溯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裴将軍倒是難得正視起這個兒子來,他看似溫和儒雅,卻能掌握衆多技巧,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話說回來,他有武功傍身,又怎會随意就被公主府的人綁走?
他帶着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深長一眼後才道:“聖上當真慧眼識英才,如今你入了軍營,倒是能更好的為聖上效力。”
“父親謬贊。皇恩浩蕩,兒子感念在心。”
“行了,你出去吧。”作勢,他又低頭看書。
裴浔應了聲,便退下了。
裴溯見他離開,終于忍不住了,“父親,他這麼多年都是在裝模作樣,他把您騙了,把我們所有人都騙了,他私下裡偷偷練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掌管裴家軍!”
裴将軍等他一口氣說完,才道:“行了,你是生怕自己被他比下去,才這麼說的吧。裴家軍跟了我多年,哪是他随意就能掌握的。”
想到方才裴浔的模樣,又看着裴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深深歎了口氣道:“比起你弟弟,你确實少了幾分耐性,過幾日的比武,你和他對上時,可一定要沉得住氣。”
裴溯最恨别人拿他與裴浔作比,在他看來,那人就算是給他提鞋都不配。不過是會些功夫,那些人誇的那樣天花亂墜,誰知道有沒有誇大其詞。
說白了,他就是不願承認,一個從小被他欺辱到大的男人有朝一日會踩在他的頭上。
可即便心底再不服氣,也隻能暫且壓下。
裴浔出了營帳便往外走,路過的兵士見到他都揚起笑臉,朝他打招呼,裴浔一一回以笑意,他倒是許久沒經曆過這麼多善意了。
天邊落日似近在咫尺,橙紅色的餘晖傾灑而下,天地間都被溫柔所覆蓋,紅霞漫天,璀璨耀眼,一聲‘裴大哥’引得裴浔扭頭而望,金光散落,他置身期間,暖意更甚。
他看着阿辭氣喘籲籲的跑至跟前,不解道:“什麼事這麼急?”
阿辭勻了口氣,猶豫道:“裴大哥,你要出去嗎?”
“是。”裴浔雖然不解,但還是回答了。
阿辭欲言又止,“是……是因為那些流言嗎?”
這下輪到裴浔愣住了,“為何這麼說?”
阿辭頓了片刻,坦言道:“從今晨你聽到有關流言之事起,你就有些心不在焉,就連和向大哥的比劍,你都是帶着情緒的,結合來看,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裴浔沒想到他的心思竟如此細膩,便也不瞞着了,“你說的不錯。”
但見少年猶猶豫豫,遲鈍道:“我為今晨的話跟你道歉。”
裴浔疑惑,“什麼話?”
“我從未接觸過甯安公主,不該随意評判,也許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公主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她在你眼裡定然也是個好姑娘。”
至此,裴浔終于明白他說的是哪一句。
頓了頓,他笑言:“的确。”
阿辭認真看他,見他提起甯安公主時臉上那放松又惬意的笑容不似作僞,他突然有些羨慕。
“裴大哥。”他擡起頭,眼中似是有了淚意,“願你所願,皆能實現。”
裴浔怔了許久,明白那絲怪在何處,他不确定道:“阿辭,你不會……”他覺得自己的問法很奇怪,就連他都有些驚悚,若是誤會了,豈非教人尴尬,因而換了個問法,“你我相識也不過短短幾日,為何處處袒護于我?”
阿辭睜着紅彤彤的雙眼,有片刻出神,像在透過他回憶什麼人,“因你與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他對你很重要?”
“特别重要。”
“那他如今在哪?”
“我不知道。”少年低着頭,似是又要落淚,“我也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