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闆從底下找出幾本捆在一起的書,吹了吹封面上的灰塵。
他翻開封面給林月歌看:“瞧瞧,八成新,就是角兒有點卷,您回去給拿個什麼物事壓壓,就平整了。”
他把書往油紙裡包着,一點點地折,很工整的樣子。
林月歌最後一點喊停的念頭都消散了。
“多少錢?”
她咬了咬下唇,問了一句。
“不貴,這一套,五塊。”
林月歌面有難色:“就不能便宜點嗎?”
想過書很貴,但她沒想到是這樣貴的價格。
“不能了,你看看。”
店老闆把書背脊上的價格指給她看,三本,每本五塊,加起來得十五塊。
現在三本才五塊。
她在家裡的課本早就被父親收走了,他說要給三弟留着。
她摸了摸徹底包進油紙的三本書,被油紙裝好後,特别像是一劑見效很快的中藥。
“四塊五,行嗎?”
店老闆見她眉頭微蹙,确實惹人憐愛的意味,歎了口氣:“不能再少了。”
出門前,她帶上了她全部的家當——五塊錢。
她把錢掏出來,一張張地,遞過去。
店老闆找了她五毛,把那捆書放在了她手裡。
林月歌抱着孩子,另一隻手卻有些沉甸甸的,走了兩步,她就有些累了。
把手裡的一捆書放下,又換了一隻手抱袁小寶。
滴滴。
又是車子的喇叭,在她身後響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下意識地把這車當成陳光榮的車,等到轉過身時,卻恰好對上袁砺的雙眼。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隻消稍稍一瞥,并不帶什麼情緒,就能将他所看見的東西,都吸進去一般。
她低下頭。
他的視線也落到了地上的油紙包上。
又掃過她微微染着紅暈的臉頰。
那其實是被曬出來的。
“上車。”
袁砺搖下了車窗。
說不清什麼情況,自從她把袁砺當空氣之後,他也沒有主動和自己講過話。
“上車。”
他再重複了一遍。
他去找陳光榮沒找到,給他指路說是來這兒附近了,沒想到——
遠遠地見着兩個人聊天的模樣。
氣壓下降了一些。
林月歌敏銳地感受到冷冷的氣氛。
沒有再掙紮,鬧僵了也不太好。
抱着袁小寶,拎着書,她确實累了。
打開車門,先把油紙包工工整整地放在了後座,自己抱着袁小寶,矮身也坐了下來。
但,始終隻是坐了一點點的椅子邊,背脊挺得直直的。
車子裡面裝飾不同,比陳家的那一輛還要簇新。
這是——哪兒來的車子?
在袁家沒見過他們有車。
“那個……謝謝了。”
今兒怎麼了,她一直在跟不同的人道謝。
袁砺沒出聲。
後視鏡裡,她微微汗濕的劉海沾在光潔的額頭,空調吹過,有幾縷碎發爬到了她的眼睛上,以至于她的眼神有些迷離。
她的目光膠着在油紙包上,那是她的寶貝,雙手護地好好的。
“去哪兒玩了?”
車子駛入大院時,袁砺問了一句。
林月歌有那麼一刹那,反應不過來。
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她有一種不真實感。
還以為,彼此心照不宣,都當對方是空氣了。
她還是回答了:“餘翠翠找我出去了。”
别的,沒再多說。
她沒必要一股腦都告訴袁砺,他隻是别人的男主,不是麼。
袁砺手指敲了敲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袁家房子不遠處的路邊。
兩人同時進屋。
她回來地稍稍有點兒晚了,袁克成和陸燕萍都已經到家了。
聽到後屋有炒菜和說話的聲音,林月歌有些急了。
他們都先回來了,她卻抱着孩子不在家……
林月歌不覺得加快了腳步。
走在前頭的袁砺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轉了個身。
林月歌還在想事情,一時不察,撞了上去。
鼻子痛到腦子,眼冒金星。
她捂住鼻子,袁小寶也吓了一跳,哇哇叫了幾聲。
她眼裡疼得冒淚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