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砺沒想到這一出,往前跨出一步,想看看她的傷勢,她卻跟着退避了一大步。
他站定了好一會兒,出口卻是一句。
“玩挺累了吧,路也不看。”
“——”
莫名其妙。
林月歌揉了揉鼻子,噔噔噔飛快地進了屋,關了門。
袁小寶看了一下午光景,早就累了,汽車上颠簸着,眼睛都眯起來了,一回屋,沾上枕頭就睡着了。
她照了照鏡子,還好,鼻子沒歪。
還真是一身鋼筋鐵骨。
她用熱手帕敷了敷自己的鼻子,鼻子還是有些紅腫,腦殼也帶着隐隐地痛。
原想着一回來就看看數理化的教材,現在——
好心情沒了一大半。
“砰砰砰。”
房門被敲了好幾下。
聽力道,并不像是陸燕萍。
果然,門外響起了她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是我。”
等了約莫一分鐘,門打開了。
袁砺靠在牆上,目光從手表上移開。
女孩子帶着一身好聞的氣味,來到他的面前,俏生生的,眼中卻有一股疏離:“做什麼?”
他慣常挂在嘴角的似笑非笑,消失了幾秒鐘,很快又挂了回去。
“我媽叫你過去吃晚飯。”
她的眼中泛起了一絲狐疑,看起來像一種極其幼小脆弱的動物。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後屋。
終于,她點了點頭,但,仍然繃着,小心翼翼。
她像在确認這個邀請是否無害。
有那麼一瞬,林月歌覺得他深邃的目光幾乎要看穿了她整個人。
很快,袁砺收回了視線,慢慢地走回了主屋。
她看了眼袁小寶,也跟着走了過去。
一進主屋,就聞到了飯菜香。
陸燕萍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來,招呼在屏風後看報紙的袁克成:“老袁,過來幫忙端菜。”
袁克成疊着報紙打算站起身,林月歌哪兒好意思讓他幫忙,連忙走到了廚房:“陸老師,我來吧。”
陸燕萍嗨了一聲:“這老袁。你當心燙啊。”
林月歌拿了塊抹布墊手。
菜都上齊了,她看了一眼,五菜一湯,其中四個菜都是紅燒的肉類。
袁砺坐在了袁克成的邊上,她站在原地,陸燕萍解下圍裙,招呼林月歌:“别站着了,快坐,一起吃吧。”
她坐在了陸燕萍的旁邊,隔開了袁砺兩個位置。
小小的圓桌一下子就擠滿了。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選的位置有點問題。
正對着袁砺。
圓桌又小,以至于兩個人像是湊成了面對面。
還得挨一頓飯的時候。
林月歌才動了兩筷子,就覺得有點兒飽了。
“陸老師,我飽了,你們吃吧。”
她想要站起來,卻被陸燕萍按住了手臂:“哎,小林,你别見外,再吃點。”
“這蓮藕排骨湯,我特意為你煮的,我聽人說,你們那兒出蓮藕是嗎?”
陸燕萍難得有心情下廚,當然得要他們都吃個精光才行。
林月歌硬着頭皮坐了下來,慢慢地思量着:“是,我家也種過的,隻是那東西太難挖了,冬天泥裡又冷又濕,就沒再種了。”
“夏天還好吧?”
“嗯,夏天就很好啦,小時候,外公都會摘蓮蓬和荷葉給我們,荷花可以插在瓶子裡,到晚上,就有一種淡淡的幽香。”
她說着說着就放松了下來,以至于,說到最後,也有些回憶起家裡盛夏的光景,嘴角彎起,帶起一抹淺淺的笑。
陸燕萍也被她說得向往起來了。
“老袁,北戴河也有荷塘吧?”
袁克成扒着飯:“有,不過不知道在哪。”
陸燕萍看向袁砺:“就是小林剛來前兩天,你不是去北戴河,瞧見荷塘沒?”
袁砺被陸燕萍問道,垂下眼簾:“啊,好像有。”
陸燕萍皺了皺眉頭:“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她這兒子,像足了老袁,好好的一張嘴,卻長成了貔貅的屁股。
出去晃蕩了幾天,回來什麼都不告訴她,還得想辦法左右地問。
北戴河?
袁砺他們明明是從廊坊站上的車。
那裡沒有轉車……
林月歌聽到北戴河三個字,一時睜大了眼睛,看了眼袁砺。
卻正好被擡起頭的袁砺捕捉到。
她急急忙忙轉過頭,錯開了交彙的視線。
慌亂中,分明注意到了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
她耳朵有些熱。
壓根控制不住。
完了,明明不該有任何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