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子生氣。
那次後再看到袁砺,她每次都是轉身就走。
避他如同洪水猛獸。
單獨連門都不趕出。
基本上手裡都抱着袁小寶。
哪怕隻是聽說他要回來,也是龜縮在房間裡不動彈。
什麼腌漬葡萄,曬花幹,全部停滞,她真怕再出點兒什麼意外,索性什麼都停了。
隻是忙着學習。
那天回房間,桌上多了一個小瓶子。
聞起來清清涼涼的,有點兒薄荷味,像是藥膏。
她正好摔下來,手肘磕破了一些。
想着大約是陸老師送過來的,她也就沒問,安心地塗了。
天氣越來越熱,袁小寶抱在手裡習慣了,一醒來就咿咿呀呀地叫着,不滿足于躺在小床上逗着玩。
她總是就抱着在自家院子裡走幾圈。
她不能跑到軍區大院裡去,一是怕碰到袁砺,二是陌生人打量的眼神讓她不好受。
尤其天這麼熱,總是會汗濕衣服。
饒是她不怎麼出汗,也耐不住氣候悶熱。
汗水沾在身上,熱水擦洗都不是很舒服。
餘翠翠偶爾也問她:“你沒用過袁家的衛生間嗎?”
她大段地描述衛生間裡的水龍頭如何出水,如何痛痛快快地洗了頭,又能如何暢快地吹幹頭發。
她隻是聽着。
這幾天陸燕萍并不回來喂奶。
喂了奶粉後,袁小寶比從前睡得要沉一些。
午後,開着電扇的空氣也悶得人透不過氣來,她擰幹帕子,隻覺得身上黏黏的,像是有一股怪味。
她得去衛生間洗澡了,在衛生間洗過澡之後,她就愛上了洗澡這件事。
不光有洗頭發的肥皂,香香的。
還有吹風機,很快就能吹幹頭發。
這個點,袁砺不在家吧?
保險起見,她還是去探了下,衛生間的門緊緊地鎖着。
“有人嗎?”她敲了敲門。
沒有回答。
她把鑰匙塞了進去,推開門,一股熱熱的蒸汽蔓延過來。
可能是袁克成。
他早上偶爾也會晨跑,沖個涼再去單位,水汽還沒散幹淨。
這個點,估計差不多。
衛生間并不大,外面砌着走道,裡面放着一個小櫃子。
她輕輕把衣服放了進去,順着走道往前走。
越往前走,越感覺不對勁。
水霧越來越濃稠,不像是早上留下來的,反感覺像是……
像是有人在洗?
不會。
都聽不見水聲。
這裡,太安靜了。
她掀開布簾子,水霧後,男人躺在浴缸中,一雙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林月歌如遭雷擊。
是袁砺。
百千種想法如聚沫一樣相互煎熬着爆破掉。
她耳根發燙,那一瞥,像是什麼沒見着,又像是什麼都看見了。
他裸露的胸膛露出水面,水珠布滿,呈現出上好的蜂蜜色澤,端得誘人。長腿露出水面一截,小腿肌肉虬結青筋環繞,像是出鞘的利劍,勁道勃發昂揚。
“果然是你。”
她扶着牆壁,想走,聽到袁砺這句話,卻又站住了。
他的話語中,充斥着淡淡的譏諷。
林月歌雙目微紅,心口充斥的酸澀感和夢中重合起來,耳邊嗡嗡作響。
她都已經這樣躲着了,還是逃不掉。
她沒有轉身,微微側過臉蛋,聲音有些顫抖:“你什麼意思?”
少女的聲音繃得像古筝的琴弦,緊張卻又動聽,水霧氤氲中,袁砺分明看見她赤紅的耳根。
“每天噴着香水,現在又跑到這裡來。”
“很難不讓人多想。”
嘩啦一聲,袁砺起身,濺起一地水花,泡澡後,他的聲音更低沉暗啞,他沒什麼譏诮的意味,似乎隻是陳述一個事實。
他不喜歡被人看。
他扯過毛巾,堪堪圍在腰間,走到林月歌面前,緊緊地逼視她的雙眼。
白蒙蒙的霧氣略略消散,他濕發上的水珠順着脖子,蜿蜒過結實的胸肌,略過塊壘分明的腹部,入侵到了圍巾下的部位。
林月歌咬住下唇,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往後退一步,後背緊緊貼在了瓷磚貼就的牆面上。
“我沒噴香水,來這裡,也不是為了碰到你。”
她目光顫動,卻也第一次鼓起巨大的勇氣,捍衛自己的權利。
許是受了夢中情愫的影響,她對上袁砺,總有些底氣不足。
平日明豔動人的少女失了自制,纖細瘦弱的肩背死死地抵在白壁上,倔強地仰着頭,迎接他壓迫的視線。
紅唇顫抖着,潔白的貝齒咬在下唇,壓迫出一點顫顫巍巍的粉白來。
眼神中,半是憤懑,半是羞澀。
仿佛下一秒,就要閉上眼暈過去。
霧氣中,他凝視着的視線,随着他哧的一聲低笑,放松了一些。
“哦,沒噴香水?”
香水。
她回憶起兩人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
也許,他是聞到了她的茉莉發油味道。
還是别的什麼?
她松開咬住下唇的牙齒。
林月歌眨了紮眼睛,想借此蒸發掉去多餘的情緒。
他扯過另一條毛巾,蓋在頭發上揉搓,水滴旋轉起來,飛濺到了她嬌嫩的臉頰上,一滴接着一滴。
不知不覺,他傾身擦頭發的動作,使得他又向她逼近了一點。
她繼續解釋:“就是我自己做的一些花油罷了。”
她側過臉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