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确認了一下自己手裡角色的名字,有點啼笑皆非:“妹子,謝謝啊,不過真的不必了,我代打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你再這樣我要退款了。”
他沒開彈幕,自然看不到妹子的回複,繼續心無旁骛地去打遊戲了。
這幾天他把直播間的流程重新規劃了一下,一上播先用妹子的号代打一段時間熱熱手,然後等到系統匹配的高峰時段給自己的号打星星,最後情感節目收尾。
下播以後再進行手臂複健,疼得精疲力盡然後睡覺。
除了直播間人數不見增長,以及黑子的勁頭不見減弱以外,都還挺順利的。
要是胃病别犯就更好了。
李時堅持玩了幾局,終于還是有點受不住,感覺有些發冷頭痛,似乎是又發燒了。
“抱歉,”他用手試了下額頭,擡眼看了下攝像頭,“今天我可能要早點下播。”
雖然沒有看彈幕,但他想着或許有人會關心自己,就又加了句:“沒事兒,今天星升得少了,明天我們再打回來。”
他趕在11點前下了播,自己穿好外套叫了車,到醫院去挂急診。
深夜的輸液室滿滿都是人,李時沒找到床位,找了個椅子坐着讓護士紮了針。
初步檢查結果無非還是胃潰瘍的炎症有些嚴重,輸幾天液消了炎應該能好點。
他很熟門熟路地點頭刷卡,直接開了三天的單子。
今天的複健還沒做,李時試探地伸了下胳膊,筋骨的緊繃連帶着胃也有點緊張,疼得整個人抽了一下。
他呲了下牙,換了個姿勢小心翼翼地繼續伸展胳膊,試探着自己忍耐的極限。
電話就是這時候忽然響的,他用紮針那隻手接了起來:“喂?”
“雨哥,”果然又是傑寶,“你今天咋了,我上來看到你都下了?”
“沒事,”李時咬牙切齒,“這麼晚了你快休息吧。”
傑寶那邊沉默了一下才忽然爆發:“啊啊你咋了啊雨哥,我聽着你很疼啊?胃疼嗎?叫救護車嗎?”
“啧,别咒我啊,”李時笑了,“沒事兒,我這兒鍛煉身體呢。”
“真的假的?”傑寶聲音透着懷疑。
李時已經卸了力,讓聲音恢複正常,“真的,騙你幹啥,有事兒快說。”
“那個,雨大,”傑寶難得地吞吞吐吐,“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個平台啊?”
“換平台?是說轉到别的網站去?”
“對啊,”傑寶很快回答,“你現在流量被限制,真的有點難發展诶。”
見李時沉吟着沒說話,傑寶緊跟着說:“比如X站Y站我覺得都不錯啊?”
“你……最近看過彈幕嗎?”李時忽然問。
“看、看了啊,”傑寶趕緊說,“雖然還是有很多人在罵,但是幫你辯解的人還是很多的!也有很多人每天都在刷支持你的!”
“那不就行了,”李時笑了,“哪怕是為了這幾個還支持我的人,我也不能走啊。”
他放緩了聲音:“到了别的地方,除了繼續被罵,還能剩下什麼呢?”
傑寶又是好久沒說話。
“你今天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李時有些奇怪地問。
“雨哥,”傑寶再開口時好像有點苦澀,“我們的合同快到期了。”
啊,原來是這個。
“是,之前我也跟你說過了,”李時停頓了一下,“你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
他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和傑寶之間,雖然有一紙合同,卻并不是雇傭關系。
算是朋友吧?
最近傑寶似乎一直很忙,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有什麼事都跟李時吐槽一番了。
或許是終于長大了。李時有點欣慰地想。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他最後這樣說着。
“雨哥,對不起……”傑寶說了這句,被他打斷了。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才是對不起,也沒幫到你什麼。”李時彎睫笑了,“這麼久了,辛苦你啦。”
他挂了電話後都沒意識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勁握着手機,直到護士過來批評他:“你幹了什麼!跑針了都!”
“啊啊不好意思。”他趕快乖乖伸出手,給護士重新紮一下針。
“你感覺怎麼樣?”護士利索地把針換到另一隻手上,一邊大發慈悲地問他。
“就是疼呗……”李時苦着臉皺起眉毛,空出的那隻手握着手機壓住胃,卻仍是笑着的。
消炎藥刺激胃,輸上大概二十分鐘以後就會出現這種針紮樣的疼,他也早都習慣了。
護士似乎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去給你拿個熱水袋吧,忍一忍啊。”
“嗯,”他把眉毛舒展開一點,“謝謝您。”
等護士走開了,他小心地擡起手,打開了網上銀行。
他最近的收入并不多,前段時間住院又花了不少,如今攢的錢也有限。但他還是按前幾個月的水平,給傑寶打了最後一次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