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妖道,也不僅僅隻會騷包。他随手做出的衣服,不僅沾水不濕,在水下甚至還能護住主人的呼吸,把人浮起來。
不知道他養的是什麼蠶。
此番,盡管不想承認,自己确實是被他救了一命。
他把金珠從念珠串上摘下,托于掌心,無聲念咒。
咒語化做實體,形成一連串梵文,盤旋在金珠周圍,輪轉不絕。蓦地一陣風起,金光閃爍,梵文化作萬千星芒,碎裂在空氣中,明明滅滅,霧氣中的毒血消失不見。
淨化不過眨眼間。
道童臉上的血色退得幹幹淨淨。用力咽一口唾沫,他緊張地看着弘楔,“你想做什麼?”
“貧僧是佛門中人,”弘楔把金珠放回念珠串中,重新纏上手腕,語調不快不慢,“不殺生。但是,活了這麼多年,卻也知道不少讓人恨不能去死的法子。”
越是慢條斯理地說出來,越是讓人懸心,因為對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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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道長把嚴施主安置在了哪裡?”
“他做了那麼牢固的屏障,又派你提前在此守株待兔,重重障礙,必然是因為他自己在忙着什麼要緊的事,無暇他顧——他把嚴施主怎麼了?”
道童瞥一眼梅氏,鼻子底下哼了聲,“師父當然是來救她丈夫于水火的,這都不明白——狗咬呂洞賓的蠢貨,難怪老夫人他們這麼多年瞧不上你!”
梅氏眼神閃了閃,沒有接話。
她不想争一時口舌之快,她隻想快些救醒自己的丈夫。
弘楔卻是一聲冷笑,“你們打聽得還真是仔細,連老夫人這麼多年瞧不上梅夫人都一清二楚。”
道童閉了嘴——他一時惱恨,隻圖嘴上痛快,口無遮攔竟忘了這和尚也不是能輕易糊弄的善茬。
他幹脆不去看弘楔的眼睛,任憑他盯着自己。
梅氏拉拉弘楔的袖子,“弘楔法師,我們要不要快一些——”
弘楔默默歎了口氣,時間緊急,罷了。
弘楔袍袖一揮,道童突然雙腳離地,提線木偶一樣保持着可笑的姿勢,飄在弘楔身邊,他的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你想做什麼?!”
弘楔走得端正,頭都不回一下,“梅夫人,等一下要做的事情,還請夫人保密,為貧僧留幾分顔面。”
道童聲音都抖了,“你到底要做什麼?!”
弘楔右手一擡一落間,道童已經被抛入水中,在小小的水潭裡砸出兩排巨浪。
潭水灌入道童口鼻,嗆得他咳嗽不停,偏心裡怕得很,張嘴大叫,不慎又灌入更多的水。
“妖僧,你、你想淹死我、我——”
“你太吵了”,弘楔再次吐出一個梵音,落在道童身上,就見他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卻再也聽不見了。
“貧僧不殺生,之前跟你說過了,”他從腰間扯下木魚,木魚棰在指間轉了兩圈,随即輕輕一敲。
随着“嗒”得一聲,一道細細的閃電自棰底蹿出,像一條紫色的遊龍,對準浮在水面的人,低聲咆哮着奔去。
遊龍入水,迅速盤繞在道童周身,一刹那間,道童被這閃電電到渾身劇痛,随即酸、麻、脹、癢、疼,什麼難受的感覺出來了,不能自控的四肢開始不斷抽搐,怒争的圓眼也開始不斷上翻,似乎随時都能昏死過去。
弘楔念了聲佛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解釋給道童聽,“這道閃電是貧僧送給你的回禮,閃電入水,它不會像煙花那樣燦爛一次就消失,它會一直圍繞在你身邊,時時與你相伴,不離不棄。”
梅氏想說些什麼,看看水面上的人,再看看弘楔,欲言又止的樣子。
弘楔對她點頭,“貧僧拿捏得很準,以這位的道行,既不會被電死,也不會被電暈,正方便他細細體會其中滋味。”
“可是——”
“梅夫人是想問他嚴施主的行蹤?與其花費時間精力分辨他嘴裡是不是實話,不若我們盡快行動,自己去找,你覺得可好?”
梅氏遲疑着點點頭。
弘楔輕笑,再不浪費一個眼神給水面上的人,下巴微擡,“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