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胡自臯是聽出來了還是沒有聽出,若無其事介紹:“顧行首可是荠荷十二香之首,琴藝非凡,已臻化境,目今以琴藝奉召教習,是當世一流大家。”
什麼狗屁才華琴藝,當婊/子就要顔色好,馮邦甯就要一個實在,不愛哄着那些做張做緻、喬模喬樣的人物。
“那你把這人請來,可算是明珠暗投,咱可不如伯父風雅,聽不懂琴音雅樂,我就愛些靡靡之音。”
馮邦甯不願慣着别人拿喬,用他那經年沾花惹草、慣觑風情的賊眼上下打量那女子,姿色九成九,就是缺點兒下流浮浪的風情,不合他的心意。
“不聽琴,談情說愛也好啊。”胡自臯露骨的眼神,細細舔遍顧懷袖的全身,“顧行首言語機敏,有翰林遺風。”這是風月場上的行話,欲入青樓會,先學孔家禮,所以青樓堂會又稱翰林風月。
胡自臯是說這顧懷袖所秉伶俐,是個可人兒。
這下馮邦甯有些興趣了,“顧懷袖,是股還臭(xiu多音字)了,過來過來,讓咱聞聞,是香還是臭?”
女子将琴輕輕放置在桌案上,冷笑道:“奴道貴人是武職,卻原來是個文官(聞官)。”
馮邦甯将疑問的眼光看向胡自臯,意思是你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了?
胡自臯搖頭。
馮邦甯的好奇心被釣了起來,“能看出咱擔任武職簡單,那能看出咱是哪個衙門的麼?”
那女子擡眼一掠上首,又垂頭密密将眼光斂住,蔥白的手指點着馮邦甯的褶子上的暗紋蝴蝶花樣,“錦官儀鸾使。花賊玉腰奴!”
‘錦官儀鸾使’指的就是錦衣衛,錦衣衛最初由儀仗兵儀鸾衛而來,太祖皇帝廢儀鸾司,創立錦衣衛。‘花賊玉腰奴’就更是現成的典故了,取自溫庭筠《蜂蝶》一首,意思是蝴蝶卻象賊一樣,擺動着銀白的腰身,在花蕊上到處亂竄,一副下賤的模樣。
“好眼力!”馮邦甯雖然是武官并不十分考究文理,但是意思是聽懂了,被人指着鼻子罵了倒也不惱火,一個肆意妄為的小女子罷了。
胡自臯倒是擔心馮邦甯存着氣,上前打圓場道:“顧行首今日來的遲些,我見拿着琴,自是細心準備了,不妨彈上一曲?”
“好叫大人知道,奴家來得遲些,并非特意準備,而是在讀文章。”
“讀什麼文章?”
顧懷袖微微一笑,“《烈女傳》。”
馮邦甯這回倒是被逗笑了,體會到一種别樣的辛辣風情,掩嘴道:“好個混不吝的賊婦人!”
胡自臯見馮邦甯樂了,更是低頭笑道:“你既然抱琴來,便不拘什麼,彈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