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上的太陽仍然高挂于空,地面上的太陽卻已散盡光華消隐無蹤,露出其間的人影。
濃烈的紅,純潔的白,還有亮麗的金色交織在一起,成為這蒼茫天地間最濃豔的一抹色彩。
東門出雲持刀而立,面孔微垂,戴着金鷹面罩的臉看不清表情。
他右手微動,手上的金刀映着天上的耀日,紅色的光暈如血液般淌過。
赤日魔刀。
圍觀人群幾乎大多是第一次見到這柄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金刀的真面目。
這是一柄約三尺來長的彎刀,刀柄上纏着金線,雕刻流雲紋的刀锷上鑲嵌着碩大的紅寶石,金燦燦的刀身形如彎月,此刻正有一抹血紅随着圍觀者的視線角度變幻流動。
和白天羽的黑刀相比,這柄金刀确實顯得花俏而張揚,此刻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無法從它身上移開。
為它的美麗,更為東門出雲剛才出的那一招。
在陽光下會顯出血光的刀刃,出鞘之時舞出的金輪,仿佛赤日降世。
“原來這就是……赤日魔刀啊。”
有人為這柄刀而驚歎,另有人還在沉浸于東門出雲剛才那一招中。
白家神刀以剛猛為主,東門出雲的刀僅方才所見就可用一個快字來形容。
正是因為快,他那一招不僅逼退了白天羽來勢洶洶的黑刀,更是在周身舞出了一道日輪,毫無破綻。
白天羽無處可攻,隻能順勢退開。
聽着周圍的驚歎,老闆娘雖然不會武,剛才隻看到那耀眼的日輪,此刻卻也輕哼一聲,與有榮焉。
“東門這金刀再不出鞘啊,那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欺上他的頭來了。”
琵琶公主跟着點頭,“就是,這些人也不打聽打聽,就連石觀音和紮木合都不是他的對手,隻能灰溜溜的跑了。他們還敢來找茬,當真以為我們的沙漠雄鷹軟弱可欺嗎?”
她們二人也算認識,因為東門出雲,過去彼此間總是互不過眼的,此刻倒是難得站在了同一陣線。
琵琶公主說完,就發覺不遠處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高挑少年正冷冷望向自己。
她一眼認出那是紮木合的假兒子真女兒黑珍珠,絲毫不懼,毫不避諱的回視過去。
二人就此眼神厮殺起來。
趙決因為身份特殊,在客棧裡這些江湖人逼上門的時候一直未露面,直到東門出雲和白天羽約戰,這才按耐不住好奇心帶着薛同義和宋向明跟着出了門。
此刻他終于隐忍不住内心對剛才那一幕的震撼,喃喃出聲,“前輩的刀……”
他想了想,一時找不出什麼合适的形容詞,最終隻道,“太漂亮了……”
人群中的白天勇聽到這句話,不由冷笑,“刀和招式漂亮可沒用。”
馬空群跟着點點頭,東門出雲方才的招式太快,他沒能看清,隻能看到那層層金光交疊的璀璨日輪。
這卻也不妨礙他出言貶低,“不過是些唬人的花架子,哪像我們大哥的刀,實實在在,招招威猛。”
曲無思并不理會他們,隻沉聲道:“那柄金刀,可不隻是漂亮而已。”
範遙和沈輕離沒有說話,仍然沉浸在剛才那一刀中。
外行人看熱鬧,内行人看門道,不同于兩個弟弟的虛張聲勢,白天羽身臨其中,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了從容的笑意。
他沉沉望着東門出雲,“剛才那一招叫什麼?”
東門出雲長身而立。
使出方才那一招後他就不曾動彈過,氣息未亂,呼吸都幾不可聞,甚至連耳環上垂下的紅珊瑚珠子都一絲不動,仿佛已經成為一具美麗的雕像。
一陣熱風吹過,帶起一陣滞悶的沙塵。
仿佛驚動了什麼似的,他橫刀一掃,舞出的勁氣就将那陣沙塵拂開。
“沒有名字。”
他冷漠道。
“什麼?”白天羽訝然。
“我并沒有使出什麼招式,剛才那一招,隻是快而已,沒有什麼名字。”
東門出雲恢複了一動不動的凝滞狀态,他戴着面罩,看不出情緒,若非白天羽凝神關注,又能認出他的聲音,幾乎不能肯定和自己對話的是何人。
東門出雲沒有說謊,他隻修内功,甚至因着體質特殊,同時學習了好幾套内功,身懷各屬性内力,卻不曾學習任何招式,練刀也是如此。
此前,他練刀隻追求一個快字,至于什麼招式套路,隻說一個随心罷了。
心随意動,意動身随,他的心會告訴他應該怎麼做,身體則會做出最省力且最快速的反應。
白天羽的刀臨到面前他才拔刀,并非旁人所猜測的那樣想要出其不意,而是身體所判斷出的最省力且最有效率的反應方式而已。
白天羽也是江湖上頂尖的刀客,東門出雲的回答在旁人聽來隻覺輕狂,他卻一下子領略了其中暗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