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時光轉瞬即逝。
盡管郁初桃想盡辦法,隻可惜依舊沒有任何轉機出現。
連景洲沒有暴斃,也沒有哪個蓋世英雄來拯救他。
郁初桃所有的祈禱都落空了。
成親的那天終究還是到了。
婚禮的一切都是連景洲安排的,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無數面容蒼白,但塗抹着大紅腮紅與嘴唇的紙人便來到了郁初桃的房間,笑着拉着他,喊他新娘子,說是來給他更衣沐浴,上妝梳頭的。
郁初桃也沒反抗,隻自嘲笑了一下,便安靜得坐在鏡子前,任由那些面容蒼白的紙人為他梳理頭發,畫上新娘子的濃郁妝容。
眼尾的紅線要高高勾起,額頭中的花钿要用金箔裝點,嘴唇上的胭脂一定要是朱紅色,最後再用粉色的胭脂輕輕掃過臉頰,讓這張小臉好似那剛剛綻放的桃花一般嬌嫩,惹人憐愛。
等一切準備好了,那些挂着詭異笑容的婆婆姑娘便牽着郁初桃的手,端上了嫁衣和鳳冠。
這是連景洲為他準備的婚服,但這條美麗華貴的嫁衣上卻沒有任何靈力,它不是法器。
它是在凡間找了最優秀的繡娘金匠,以黃金和絲綢制成的。
郁初桃輕輕撫摸着這嫁衣,絲綢冰冷而光滑,顯然用得布料是最頂尖的,彩線纏繞着,勾勒糾纏出百鳥朝鳳的圖案。
這圖案讓他莫名想起自己在九瀾城與東方以蹤初見時穿得那身紅裙。
見他不動,紙人們也沒有多餘的動作,而是站在他身邊,環繞着他,安靜地微笑着。
“給我換衣服吧。”郁初桃歎息一聲,轉過身,伸開了雙臂:“快一些吧。”
“好呀好呀,新娘子等不及了呢。”
紙人婆婆們歡笑着,将紅色的衣裙纏繞在他身上,為他仔細打理好衣裙,而紙人姑娘們則是捧起他的頭發,将其編制成美麗的形狀,再将黃金的鳳冠戴在他的頭上。
一切完必後,她們便圍繞着他拍手贊美道:“多美啊,多美啊。”
這樣的誇獎讓郁初桃有些毛骨悚然,隻能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笑起了更美了,笑起了更美了。”她們笑着,拿起了蓋頭,蓋在了郁初桃的臉上。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而郁初桃鼻子卻又有些發酸了。
他忍不住咬住嘴唇,掉下了一滴眼淚。
這華美的紅色嫁衣,恍惚間讓他想起自己曾在房内打滾時,被那重重的帷幔所束縛的感覺。
很重,很難受。
好像永遠也掙脫不開了。
作繭自縛的貓.......
但那些紙人姑娘婆婆們在此刻卻也沒放過他,兒繼續圍着他笑道:“新娘子哭了,新娘子哭了,哭了好,哭了好,哭得越厲害,将來越美滿.......”
郁初桃被這笑聲弄得是心煩意亂,卻也不敢說些什麼,隻得咬着嘴唇,強忍着眼淚,跟着紙人們走出房門。
.......
無上仙尊,連景洲要成親了。
這在仙界可算不得小事,不說十二門大半的門主宗主都親自前往,送上賀禮,就連許多隐居多年的散修,聽聞此事,都忍不住前往破虛觀看熱鬧。
畢竟這仙尊道侶的身份呢,也在仙界算得上大名鼎鼎。
隻是,他出名的方式,可不是因為他實力強勁。
這些到場的大能,大半都能和那家夥扯上些關系。
弟子兒子,甚至就是本人,和這位宗主切磋過修行之道,陰陽調和之理。
那感覺嘛.......
咳咳,甚是愉快,甚是愉快。
當然,這些人自然也是不敢在連景洲面前表現出什麼,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做出與郁初桃不熟的正人君子樣。
但私底下,他們難免也會犯嘀咕。
雖說修真界對修煉這種事看得比較開,但絕大部分修者在選擇道侶時,還是不會考慮合歡宗的弟子的。
說來說去,還是合歡宗功法的鍋,合歡宗的功法是需要修行者與不同人修煉,才能更好得提升自己的實力。
也因為這個功法的影響,合歡宗弟子是很難真正愛上一個人的,這功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竟然與無情道有幾分相似。
即使合歡宗弟子能愛上一個修士,但在漫長的時間中,他們的感情也總是走向分崩離析,甚至會造成血案。
畢竟都選擇道侶了,大部分修士也不是為了一個長期爐鼎,肯定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就很難接受道侶的不忠。
不過,若成親的對象是那位無上仙尊,任這郁初桃有十個膽子,怕也是不敢再去偷偷修煉的。
正想着,一輛紅色的,燃燒着熾熱火焰的婚車由兩隻朱雀拉着的車從天邊駛來。
在場的衆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那可不是什麼混血的朱雀,而是真正的,擁有最純粹的血統的神鳥朱雀。
“這無上仙尊的實力,真是不可估量。”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女人拉着一個渾身戴滿蝴蝶飾品的小女孩,對她說道:“小蝶,你的朋友嫁給這樣的人,是不吃虧的。”
小蝶搖搖頭,眼神哀傷:“不,不止有力量,無上仙尊并不适合他,他不會開心的,他不會喜歡那個人的。”
女人歎息一聲,将手指壓在小女孩的嘴唇上:“慎言,小蝶。”
小蝶沉默了.
女人擡起頭,看向天空。
站在高處的男人沒有理會她們,也從未落下哪怕一個眼神給她們。
這是好事。
小蝶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瞬間就明白了什麼,隻得不甘心的低下頭。
她們都知道,連景洲是能聽到她們的對話。
但他并不在意她們。
他的眼中隻有一個人。
無論他愛他,亦或者不愛他。
他都隻在乎他,也隻愛他一人而已。
.......
另一邊的郁初桃卻對底下的人與事完全不知情。
他對連景洲這樣豪橫的手筆已經完全麻木,在看到朱雀拉車時也隻是說了句:“啊,原來是朱雀啊。”便坐上了車。
車内比車外還要豪華,但郁初桃卻無心欣賞,而是雙手扯着衣角,咬緊嘴唇,腦子裡不斷閃過一些例如連景洲被雷劈死了,自己就不用和他結婚的妄想。
但很顯然,他的期望全部都落空了。
車安安全全地抵達了破虛觀,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郁初桃是被連景洲扶下車的,他的手被連景洲牽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不容拒絕,不容反抗。
但郁初桃還是忍不住用神識觀察了下周圍的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他們熟悉郁初桃,郁初桃也熟悉他們。
當然,大部分熟悉的内容是他們光着身子打架的畫面。
連景洲可不是東方以蹤,也不是當初那個被他随意拿捏的蘇鴻,郁初桃欲哭無淚,隻得戰戰兢兢跟在連景洲身後。
“娘子,怎麼了?是緊張嗎?”恰在此時,連景洲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氣中滿是關切,似乎真的什麼都不知,在關切着他。
“沒事。”郁初桃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容,回應連景洲。
連景洲聽罷,也沒再多問,隻是伸手将郁初桃攬在懷中,像是向衆人宣示着主權一般。
見他這樣,郁初桃忍不住在内心嗤笑着。
這是準備把自己私藏起來了?
真是可笑啊......
接下來的流程倒是很簡單了,連景洲雖然宴請了許多仙界大能,但似乎并不準備讓這場宴會持續太久,簡單像前來賀禮的大能們點頭緻意後,他便匆匆拉着郁初桃走上舉行儀式的平台。
他像有種奇怪的占有欲一般,不願讓人太多看見郁初桃。
盡管曾經的郁初桃和那些人見過太多面了。
無論是穿着衣服的,還是沒穿衣服的。
他這種行為看起來似乎有些自欺欺人。
但連景洲不在意,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扯着假笑,恭喜着郁初桃與連景洲,贊揚他們真是天生一對。
而郁初桃就這麼被連景洲拉着,迷迷糊糊得和他拜了三拜.
這些都是凡人婚約的習俗,但連景洲喜歡,其他人也說不得什麼,隻能學着凡人的樣子,高聲喝彩,陪着這位大能玩着這酷似過家家的遊戲。
婚禮最後一步是送入洞房了。
郁初桃看向一邊的紙人,眼睛微微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