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知為何我們沒有成績?”男子走上前兩步,語氣恭敬道。
鄭守業看了他一眼,往左邊退了幾步,推诿道:"這你得問這位太醫了。"說着,他揚起袖子指了指那位品鑒他們藥丸的太醫。
“别人隻是比例克數有些誤差,可你們是連藥材都搞錯了。”那太醫侃侃解釋。
男子低頭輕笑一聲,随後拿起原版藥丸,在掌心掂了掂。
"若我沒有猜錯,這顆藥丸是治療風濕痹痛的止風丸。"
那太醫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他竟能認出這顆藥丸。待冷靜下來,他反駁道:“止風丸并不罕見,你就算知道了也不稀奇。隻是認出來了還能搞錯原藥材,當真是實力缺乏。”
男子不慌不忙地解釋:"大人莫非忘了,止風丸乃是十多年前一位宮廷女秘醫所制,民間至今未曾流傳藥方。"
聞言,那太醫雙目圓睜,急問 “你是如何得知?”
“不過是野書雜記看多了,略有耳聞而已。”他掂了掂手中的藥丸,随後正色道,“止風丸中的白芷主要功能是祛風止痛,但若用多了便會體虛。若換做是羌活,則止痛效果更佳,還不會傷身。如此豈不是更好?”
聞言,義姁這才明白,他當時為何會如此自信地用羌活代替白芷,原來是心中早有盤算。
那與他對話的太醫被說的有些啞口無言。鄭守業見狀,急忙走上前解釋,“郎君有如此悟性,倒不是實力缺乏了。隻是太醫院考核的規矩便是複刻所給的藥丸,若是壞了規矩,至其他人于何地呢?”
話畢,他故意轉頭看了一眼其他考生,想讓他們認同他說的話。
男子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做派,隻是笑而不語。
人群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身為醫者,自是一心要為病人着想。既然這新草藥配制的藥丸效果更甚從前,那便不必為規矩所束。"
衆人聞聲望去,是一個品鑒藥丸的老太醫。他蹒跚着站了出來,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覺得很有道理,紛紛點了點頭。畢竟大家同為醫者,自是知道在醫學界,想要推翻原有療法、原創更有效的藥方何其困難。
鄭守業見狀,面露難色,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适才說話的那個老太醫。
“大人,”義姁快步走上前,語氣恭敬地說道,“大人服侍皇上和貴人們多有不易。若是他們知道了大人帶領太醫院日夜辛勤,研究出了更有效的藥丸,豈不是會多多體諒大人們的難處?”
聞言,鄭守業眉頭漸舒,摸了摸胡子一番思索,覺得義姁所言甚是有理。
他又咳嗽了幾聲,掩飾尴尬,随後揚聲道:"既然大家都覺得這個新藥丸如此有價值,那倒也不必如此難堪了。"
話畢,那記分的宮人心領神會,低頭劃去了木牍上的圈,在旁邊寫下了"優"。
見狀,義姁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望向與她同隊的男子,他也正望着她,挑了挑眉毛,眼中閃爍着奕奕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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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輪過後,衆人便在院中稍作休息。與義姁搭檔的那名男子,因為适才在考核中制作出了新藥丸,而今風頭正盛,此刻正被其他的考生簇擁着。
一名稍年長的醫者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如今我們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是啊是啊……”簇擁在旁的醫者們笑着附和。
義姁坐在院在門口的樹下,拿出一個幹硬粗糙的馍馍啃着,等着最後一輪考核的開始。
可她心中卻難掩擔心。第二輪考核過的并不算勝利,從組隊到取材,再到最後的檢查,一切冥冥之中都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阻撓着她。
這最後一輪的實踐考核,據說也是難度最大的一個,不知又會遇到什麼。
耳邊忽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摻雜着零碎的鐵索撞擊的聲音。
義姁擡起頭,正好望見太醫院大門外一行人走過。為首的官吏身着黑色官服,腰間佩着長刀,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身後是一隊官兵,押着一群似乎是犯了錯的下人。下人們腳上纏着鐵鍊,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這宮中到底是嚴苛。她不禁傷感,也不知道當年義家,是否是也是被這樣套上了鐵鎖鍊子,而後消匿于深夜的一場大火之中。
“娘子,可是有什麼心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義姁被吓了一跳,回過神來,發現是适才與她同隊的男子。
“沒什麼心事,不過就是坐着休息罷了。”她回答。
男子見狀,用袖子輕撣地上樹樁,而後便坐了下去。他擡着頭望着義姁,又是一臉的輕笑:“适才與娘子合作甚是有默契,不知娘子可願告知名諱?”
“不過是同行一場,若未曾入選,明日便又該各行其路,相忘于江湖。又何必說出名諱徒增不必要的麻煩。”義姁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