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退婚?
這猝不及防的兩個字,砸得徐肅年有一瞬間的發蒙。
他第一反應是,為何要退婚?
第二反應是,退婚不是正好麼,正合他的意願。
原本他願意把盛喬帶出長安,就是因為不滿這樁婚事,現在盛家欲解除婚約,他應該高興才對。
徐肅年眸光微閃,沒有再出聲。
盛喬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還以為他是在替自己高興,于是接着宣布道:“我不僅要留在洛州,而且我表姐還給我找了份差事做呢。”
“差事?”徐肅年聞言有些意外,“什麼差事?”
盛喬便将今日鄭墨告訴她的那些濟善堂的事講了一遍,她的語氣很是驕傲,雖然這件事和她關系不大,但因為是鄭墨做的,她也與有榮焉。
最後,她說:“我要去給那些孩子做女先生。”
女先生?
徐肅年聽了這話,險些沒笑出聲,就盛小娘子這迷迷糊糊的懶散性子,也能教書育人?
徐肅年很努力地克制住表情,可唇邊的那一縷笑意還是很快就被盛喬發現了,她瞪大眼睛質問:“徐少安,你在笑什麼?”
徐肅年本不想說,可看到小娘子那又氣又惱的樣子,忽又生出幾分壞心,故意道:“沒笑什麼,隻是沒想到小娘子還識字。”
這是什麼話。
盛喬氣得差點從車廂裡沖出來,憤憤道:“我當然識字了,難道我平時很像個笨蛋麼?”
她覺得這人會有這樣的懷疑,簡直不可理喻,努力為自己辯解道:“我六歲、五歲,不,四歲就去學堂念書了,念了好多年的,就比如今天那個紀明實,我們兩個就是在學堂認識的。”
“學堂認識的?”徐肅年微微蹙起眉,語氣不冷不熱,“看來你們認識很久。”
盛喬聽出他語氣中的異樣,卻不懂為什麼,想了半天,以為是自己提到什麼讀書、上學,戳到了他的痛處,像徐少安家裡的情況,别說請先生,隻怕官學也是讀不起的。
盛喬有些懊惱,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問:“你是不是也想念書?”
徐肅年難得也愣了一下,他實在有些追不上這小娘子的思路,“……念書?”
盛喬說:“對啊,你小時候家裡不富裕念不了書沒關系,但是學無止境,我回頭幫你找我表姐要一些書院裡的書,你若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讓他去讀那些稚童的書,不懂問她?
徐肅年長這麼大,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荒謬。可盛喬的眸光實在太真誠,以至于他竟不知道自己改怎麼回答,半晌才道:“我,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讀書……”
盛喬卻更驚訝了,“你不喜歡讀書,那我說讓我二叔安排你去參軍,你又為何不去?”
“我……”
徐肅年頓了一下,還沒想好理由,就聽到盛喬說:“難不成你想繼續留在我身邊?”
“……是。”
沒想到真的是這個原因,雖然這個男人胸無大志了些,但對她是真的忠心。
盛喬既無奈,也有些欣喜,想了想,說:“既如此,你就先跟着我吧,你的武藝那麼好,就算不做車夫了,當個貼身護衛也不錯。”
一下就變貼身護衛了。
正巧他想尋個僻靜些的地方落腳,這濟善堂不是正合适?
徐肅年這次沒再拒絕,答應道:“好,我繼續跟着小娘子。”
說定之後,三人第二天就退了客棧的房間,把所有東西都搬到了濟善堂。
濟善堂所在的院子本是鄭墨的好友孟娘子家的一處舊宅,被改造成了學堂,前院做學堂,上課、讀書用,後院則劈成兩半,分作男女齋舍。
隻是學生們都是四人住一處小院,先生們則是兩人住。
盛喬自然是和鄭墨住一個院子,她和琥珀的房間,都是早就安排好了,意外的是,盛喬竟要把那車夫也帶着,還說也讓他住在先生們的院子裡。
來授課的先生到底還是男子居多,因此男子齋舍這邊基本已經住滿了,唯有一個紀明實是最新來的,尚無人與他作伴。
鄭墨和紀明實商量了一下,幹脆把那個車夫塞到了他院子的廂房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