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許枳魚害怕浪費光陰,大學裡不是學生會就是社團,找工作時在出租屋多睡了兩天都會焦慮地要死。
因為同學、好友們的生活都已經步入了正軌,他們都在繁忙着,忙着考公、忙着考研、忙着面試、忙着編制。
但凡自己停下來一步,似乎都要被人嘲笑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不動了。
大學生又怎樣?
知識分子又怎樣?
沒人規定大學生一定就該坐在辦公室裡,看似忙忙碌碌做了很多事情,可卻沒有一件事為自己而做。
她反思自己是不是沒有夢想,卻突然驚覺現在這個社會大家早已不談夢想。
穩定和體制内,才是飯後最有面子的談資。
社牛的共同點是臉皮厚,所以許枳魚最大的優點是不在意面子。
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高不成低不就,陌生的城市和殘酷的社會一遍又一遍推翻書本上的正義。
她看着空蕩蕩的辦公桌,看着主管“公平正義”地沒收走她養殖的仙人球。
于是她花了三天時間認認真真思考自己的夢想到底是什麼。
是什麼?
是自由、是快樂、是慢、是綠色。
她收拾好了行李箱,在第四天裸辭,沖破自己給自己織下的規則,回到熟悉的家鄉,回到老槐樹的懷抱,接管了熱愛的小超市。
夢想來過的人都熱愛它。
坐在收銀台後,看着櫃台堆滿綠植和五彩斑斓的手辦,她幡然醒悟。
原來浪費的不是時間,是快樂。
所以她決定從現在開始把這些快樂拾起來,攢在心裡、腦子裡,以後可以分給需要的人。
“魚兒,媽媽給你送晚飯來啦,今天我在家休息,做了檸檬鳳爪,你嘗嘗看入味不。”
老媽的電動車停在門口,沖着門内吆喝。
許枳魚此時正撅着屁谷在倉庫裡點貨,得趕緊算一下今天的進賬!
老天爺,都已經快八點了,不能磨磨蹭蹭的!
“魚兒?魚兒!”
見裡面沒動靜,老媽在門外扯着嗓子喊。
還是沒動靜,她心中有數了,把小電驢停到路邊去,拎着飯盒進店。
“那不是八點半才開始嘛?你整這麼着急,去打麻将又不是去上班,你準時到了興許别人得晚些呢。”
她斷定許枳魚在倉庫理貨并且聽到了自己的話。
“快來吃,媽媽給你把飯盒打開了,一會就要被你這通風口吹涼。”
“哎喲,媽,我點貨呢,别打斷我。”不耐煩的聲音從倉庫裡間傳出來。
“放着放着,我來點,我今天夜班改調休了,晚上可以再守晚點。”
他們家就是小城市的普通家庭,爸爸是一家飯館的主廚,媽媽十分有姿色,在一家大酒店的茶樓裡做前台。
家裡就許枳魚一個女兒,不說多麼富裕,但爸媽感情好,和和睦睦地,一家三口過得很是滋潤。
“幹嘛守那麼晚,不用你操心了媽,我都點好了。”
她在平闆上記賬,從倉庫出來,一頭雞窩。
老媽看了忍不住嘲笑她:
“你在裡面打仗嗎?頭發又弄成那個樣子。”
許枳魚坐回自己的小窩,認真地把數據複制到電腦的表格中。
老媽把飯盒朝她推了推:“先吃飯。”
“知道啦知道啦,我等下帶去打麻将,邊打邊吃,這會先把這個弄好,正好下班。”
“嘶,我不是說我可以再守晚點嘛?”
“守什麼守,非得賺晚上那兩個小時的錢?媽,人要學會知足才會快樂,你這會時間散散步,回去刷刷抖音,泡個腳,穩當得很。”
“錢誰會嫌少呢?傻丫頭。”
“是是,我是傻……好了我弄完了,下班吧!”她麻溜地關了電腦,把桌面收拾整潔,
“你今天休息明天還不是要上班?要麼趕緊回家躺着,要麼去陪爸爸,我現在得馬上走了,不然來不及。”
“别管我!打你的麻将去吧,臭丫頭瘾大得很。”
許媽笑着狠狠拍了她一掌,看着女兒早早地關店門,轉頭和旁邊的王嬸聊起了天。
“許媽又來送飯?”
“是啊,這丫頭鬼精靈得很,你看她,說起打麻将屁故跟着火了一樣,巴不得立馬發射出去!”
“哈哈,你真是享福喔,女兒聰明又孝順,給家裡超市弄得這麼漂亮,生意成了我們懷南巷第一好的了!”
“享什麼福嘛,這麼大個姑娘也聽不到個對象的風兒,你們小槐才是優秀呢。”
兩人的談話許枳魚現聽,她把飯盒帶出來,聳肩撇了下嘴。
“媽,鑰匙給我,我要騎你的車去。”
許媽沉浸在跟王嬸的唠嗑當中,心思沒放許枳魚身上,她在口袋裡随意摸了摸,跟着把鑰匙給她,順口囑咐:
“慢點開,聽到沒?”
她搞怪,點頭如啄米,一路走一路念:
“是是是……,聽到了聽到了聽到了……”
已經八點十七分了,手機适時在口袋裡叫喚起來,不用看都知道是牌搭子打電話來催的。
前兩天搞了個老媽的金戒指戴在手上,打牌手氣好的沒話說。
她看了看握着車把手的中指,黑色編織繩中間串着一顆金四葉草,金光燦燦地很安心。
老媽說這是老爸年輕時送她的,她薅來帶自己手上,不為别的,就是為了打牌。
興緻沖沖地開着白色小電驢,迎面的風揚起她的耳發,将臉蛋吹得冰涼。
許枳魚眼中冒着興奮的光,一天最開心的時刻要開始了!
清一色,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