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六分鐘……
梁知夏感覺頭更暈了,呼吸滾燙,頭重腳輕,纖細的手指緊緊握住椅子的邊緣,眼皮重地都要睜不開眼睛了。
忽然,他幻聽到了徐承的聲音。
耳朵裡像是蒙着一層膜,聽得不是很真切,有點模糊。
直到有人碰了他一下。
“小夥子,那個人是不是在叫你啊?”
他擡起一張燒地紅撲撲的臉,淺茶色的眼眸水汪汪的,不知所以地望向另一邊。
他歪了歪頭,輕聲呢喃:“學長?”
徐承艹了一聲:“這是燒糊塗了吧?”
他急忙解着安全帶,陸權皺了皺眉:“我去。”
公交車站台附近有很多水窪,他一路皺着眉,走到梁知夏面前,還沒說話,對方的頭就靠在他的身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對方的腦袋推開。
“梁知夏,上車。”
一向比較怕他的男生,睜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瞪着他:“我都生病了,你還兇我!”
陸權:“我沒有兇你。”
梁知夏:“你皺眉了!”
陸權:“……”
辯解無果,他直接拎起對方領子,大步跨到車旁,打開後車門,扔了進去。
期間還被對方砸了幾拳,踢了幾腳,他低頭看着衣服上礙眼的污漬,額角猛地一跳,車廂裡的溫度都冷了一度。
徐承不敢轉頭看大少爺的臉色,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少爺非要親自去接學弟。
他輕咳兩聲,裝模作樣道:“請後面的乘客把安全帶系好,我們要出發了。”
梁知夏雖然腦袋暈暈的,但還是聽話地系好了安全帶。
歪歪扭扭的身體被固定在座位上,他擡頭看向前面,鼻頭紅紅的,嗓音有些嘶啞。
“謝謝學長。”
陸權知道對方不是在和他道謝,因為喊他的時候會加上姓氏。
但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對方的“謝謝陸學長”。
陸權忽然覺得車裡很悶,微微仰頭,舌尖抵了抵上颚,眼裡閃過一絲不滿。
區别對待?
下雨天路上的車不多,徐承壓着車速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醫院。
梁知夏的意識清醒了一點,縮在角落,低頭解開安全帶。
徐承搶在大少爺開口前下車,打開後車門,扶着男生下車。
“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剛剛在車上,梁知夏聽到兩人聊天,他們還有事。
他揚了揚唇道:“可以,我現在都能走直線了。”
徐承大大咧咧地沒發現什麼不對勁,他看了眼時間,咧嘴笑道:“那我們先走了,你回去可以打車,公交車太擠了。”
他緊緊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眼底的失落,開口時嗓音還帶着一絲沙啞。
“謝謝學長和陸學長,拜拜。”
陸權看向他:“還你的創口貼。”
梁知夏站在醫院門口,手裡拿着樣式可愛的創口貼,撐着傘看着車子駛去。
醫院裡的消毒水味道很重,他熟練地挂号報到,被醫生詢問,又量了體溫,快燒到39°了。
“溫度太高需要打點滴,還有你手臂的傷口有些發炎,等下給你開點藥。”
去輸液室打點滴時,護士看他一個人,問道:“沒有人陪你嗎?”
梁知夏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眼角微彎:“我已經成年了,可以一個人。”
護士挂好藥瓶,調好流速,笑着道:“等這瓶點滴結束,喊我給你換新的一瓶。”
他乖乖點頭:“好。”
護士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男生窩在椅子裡,身形單薄,低垂着眼,臉上根本沒有剛才的笑意。
她歎了一口氣,從護士站找了一個熱水袋,裝好熱水送了過去。
梁知夏神情局促地接過熱水袋,眼角微紅,低聲道:“謝謝姐姐。”
下雨天一個人來醫院打點滴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了。
紮着針的那隻手慢慢熱了起來,他拍了一張照片,發到小号的朋友圈。
【Lzx:開心^-^】
剛到機場的徐承眉頭一挑,把手機給陸權看:“看來學弟有人陪了。”
陸權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對方有沒有人陪和他有什麼關系。
徐承收回手機,擡頭就看見了好兄弟,揮着手,興奮喊道:“曲一舟!這邊!”
陸權不動聲色地離他遠了一點。
從機場出來的男人身形清瘦,推着黑色的行李箱,臉上挂着清潤的笑容。
“好久不見。”
徐承猛地撲上去,攬着他的肩膀:“就半年沒見,怎麼和哥這麼生疏了?”
“你别壓着我,太重。”曲一舟無奈,又轉頭看向陸權,彎唇道,“陸哥。”
陸權對着他點了點頭,幾人上車,陸權皺了皺眉,坐在後座沒有水漬的一邊。
徐承低聲對着曲一舟道:“他最近在發瘋。”
曲一舟了然,安靜地閉上嘴,一路都沒出聲。
與此同時,梁知夏剛換上第二瓶點滴,體溫稍微下降了一點,頭也沒有那麼暈了,登上微博逛了一圈,回了幾條約稿私信。
一個人很無聊,他手指微動,切到微信。
小号上,僅有的三個好友,有兩個都在詢問他病情怎樣了。
他一一回複:“我沒事,已經退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