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有一個火星子落下,随之便是滔天的大火,能把人燒糊了。
底下人被折騰得人仰馬翻,卻沒一個敢叫苦。
身為荀頤的心腹,别人不了解情況,他卻聽延訣抱怨過,自然知道罪魁禍首又是這個永容縣主。
今天,總算輪到她嘗嘗主上的怒氣了。
偌大空曠的習武場四周刀兵林立,中間設有一座高台,應是比武所用。
容琬站定在高台之下,凝眸細看,不禁愕然——
荀頤,竟是赤裸上身,手持利劍,在冰天雪地裡翻飛。
勢如鷹隼,招式迅疾似長虹貫日,每一劍都帶着不死不休的氣勢。
容琬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男子赤膊。
平素就是再淡定,此刻也隻得無措地低下頭,不讓自己直視他。
荀頤收了劍,居高俯瞰容琬。
或許是因為過年,她今日穿了一身平素少見的櫻色羅裙,外披一件通體雪白的貂絨。
整個人粉意嬌嫩溫柔到了極緻,站在雪地裡,如嬌花映雪,絕世獨立。
她隻顧站在原地低着頭,不肯向前一步,好似恨不得離自己再遠些。
荀頤面無表情,足下輕點,一個飛身便落在了她身前。
聽見動靜,容琬下意識擡頭看前方,隻一眼,便把她驚得結結巴巴:“你、你……”
荀頤常年習武,身形精壯利落,猿背蜂腰,沒有一絲贅肉。
平素穿衣時不覺,此刻上身赤裸,束起的烏發些微淩亂垂落。
濃烈的成熟男性氣質簡直撲面而來。
尤其他又剛練過劍,蜜色緊實的肌膚上還有汗珠順着塊壘分明的腹肌向下滑去。
雖然天空還在星星點點落着雪,可翩飛的雪瓣還沒沾到肌膚,便被他渾身散發的熱氣蒸騰殆盡。
二人如此距離,容琬甚至看清了他喘息時脖頸間青筋猶在跳動——血氣勃發。
而這一切,在他充斥着侵略意圖的幽黑眼神下,都有些意味深長。
容琬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已經失态,此刻絕對不能再露怯了。
她忍住尴尬,落落大方屈膝行禮:“還請大司馬先去更衣吧。”
誰知荀頤一動不動,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令容琬心頭發毛。
如羅康的幸災樂禍意味着什麼,她很清楚。
此番前來,她已經做好了承受荀頤怒火的準備。
可是當面對峙的這一刻,荀頤縱然一句話未說,氣勢上也已經全盤将她壓倒。
容琬歎息了一聲,準備把自己提前想好的一番話說出口。
“铛——”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容琬茫然看他,卻見荀頤信手将長劍擲入雪地裡。
那柄精光閃爍的尚品寶劍,就這般被棄如敝履,深深楔入了泥土中。
而不待她反應,荀頤已朝她走來,随之而來的壓迫感将容琬深深籠罩住。
他一把攬住容琬,大掌将她往懷中一摁,二人便唇齒相接,交纏在這漫天飛舞的雪幕之中。
“唔!”
容琬根本沒料到他會瘋到如此地步,不由大驚。
可是不論她如何掙紮,都是徒勞而已。
荀頤的力量,根本不是她一個弱女子可以抗衡的,更何況,他從未想過放她走。
盡管容琬死死閉着唇瓣,荀頤卻比她更偏執蠻橫,舌尖肆意地進攻,誓要撬開那扇從未為他打開過的門。
足夠耐心的獵人,果然被他找到了機會。
容琬幾乎要窒息在他這個極其激烈的吻下,一時不察張口呼吸,便被他趁虛而入,攪了個天翻地覆。
可他又忽然變得溫柔,細細描摹着她的唇瓣、貝齒,好像在愛撫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容琬抓住時機,狠狠用牙齒咬了下去。
霎時間,濃烈的鐵鏽腥氣在口中彌漫開,令人幾欲作嘔。
荀頤卻恍若未覺,在血腥中吻得專注、投入,更甚飛蛾撲火的瘋狂。
他死死掐住容琬的纖腰,不容她有分毫退卻。
待他喘息着微微擡頭時,二人的唇都染上了刺目的猩紅,荀頤的唇間甚至還在不斷冒出鮮血。
容琬目光有幾分遊離,落在他的傷口時微微頓住,又移了開去。
荀頤甫又垂首在她耳畔,開口時嗓音喑啞、低沉:“為什麼?”
為什麼,連一個機會都吝于恩賜。
為什麼,不懂他的心。
那熾熱的氣息,在她耳後刮起一片細膩的疙瘩,酥麻刺癢。
容琬面無表情,空洞地望着前方,一語不發。
越來越急促落下的雪花,旋轉着在空中飛舞,二人頭上都染就了一片淡淡的白色,恍若交頸鴛鴦,此生共白頭。
荀頤蓦地直起身子,高大巍峨如山伫立,唇間妖冶的血光卻為這座高山劈開了一道傷痕。
鳳眸中的目光輕佻邪佞,卻又死死盯着容琬,好似要将她冷漠的神情刻入心扉。
“呵……”
“你應該再咬重一點,倘若能直接殺死我,豈不更好?”
薄唇開合,他甚至笑了,隻是笑意淡漠,分毫不達眼底。
“可惜,禍害總是要遺千年。”
容琬看見他擡手抹去唇上汨汨而出的鮮血,随意一甩,血滴落在雪地,砸出一朵觸目驚心的花。
耳邊傳來他滿是陰郁和不甘的宣告,擲地有聲,字字如鑿:“容琬,你聽清楚了,你活着,我要你的人,你死了,就算鬧翻十殿閻羅,你的魂魄也是我的!”